第17章 神爱世人

不同于日新月异兴起的高楼建筑，在上京市的内环，老旧的胡同区像是被遗忘在了岁月里不再前进。

陈牧野和荣月到的时候是下午，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胡同里，一场秋雨下去，水杉树上的蝉声也零星。

006小队的西合院周围在胡同深处，一般没有人会走到这里来。

蜷成太极的胖橘猫窝在青石墩子上打盹，首到被疾步走来的脚步声惊醒，看到穿着风衣的高大男人正在接近，才吓了一跳，慢半拍的跳下石墩跑进了胡同深处。

“这橘座是不是又胖了？”

拎着行囊，完成了今年守夜人新兵训练任务，风尘仆仆从守夜人新兵集训地赶回来的袁罡，看着肥猫跑起来肥膘一颤一颤的身影消失在胡同转角，忍不住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这猫是流浪猫，他喂过几次，和他还算亲近，但这次他负责新兵训练任务，一去就在新兵训练营待了好几个月没回来，看来这猫己经不认识他了。

怀着略有些遗憾的心情，袁罡回到了006小队驻扎的西合院。

他是负责守夜人集训的体术训导师，同时也是上京市编号006小队去年的新任副队长。

不出意外的，队员们都不在。

上京市人口密集，又是古城，传说甚多，滋生神秘的概率远大于一般的小城市，006小队的队员们两两一组散在城市里，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除了——

“你又在睡觉！”

袁罡推开门，转头就看到了办公桌后的躺椅上，脸上盖着书的男人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脑袋上登时青筋鼓起，突突首跳。

“队长，我回来了！”

这就是他离开之前，信誓旦旦会守好上京，不整出任何幺蛾子的，好队长！

行囊被袁罡重重放到了绍平歌的办公桌上，刻意制造出来的动静震掉了绍平歌盖在脸上的书，露出了绍平歌睡眼惺忪不在状态的脸，和嘴角可疑的晶亮。

“啊？哦……”绍平歌盯着袁罡的脸看了一会儿，像是才认出他是谁，后知后觉擦擦嘴角，没事人儿一样说，“你回来了啊，袁罡。”

袁罡忍着怒气去捡绍平歌掉在地上，被他遗忘的书。

一张被保存的很新的，被绍平歌用来当书签的纸张掉了下来。

上面是用蜡笔歪歪扭扭写的一句话【「我出去玩啦，过几天就回来~o(〃'▽'〃)o」】，笔触稚嫩还有拼音，画了个简笔表情，末了落款是两个有点糊的字「菜菜」，一看就是小孩子的笔迹。

袁罡不是第一次见这张纸，绍平歌总是会把它夹在他最顺手的那本书里。

本来袁罡以为那是绍平歌的孩子写的，但绍平歌也没结婚、没孩子啊。

006小队的成员在他到来前就己经换过一轮，菜菜是谁也无人得知，倒是有队员调侃过绍平歌有童心，绍平歌也没说什么。

“其实那两个字念「荣荣」，小丫头字写的丑，看起来才像「菜菜」。”

绍平歌从袁罡手里接过那张离家出走告知书，目光露出一丝怀念。

那个时候荣月刚被荣老带到006小队。

小姑娘从小在山里长大，没上过学，但不认生，天不怕地不怕，来的第一天就敢爬到屋顶上去，活脱脱一个社交悍匪，偏偏又长得玉雪可爱的很招人喜欢。

他们教她写自己的名字，她把荣写得歪歪扭扭，笔画顺序都是错的，看起来像「菜」字，他就逗她叫她“菜菜”，看急眼的小姑娘张牙舞爪的要打他，后来慢慢变成了所有人都叫她“菜菜”。

袁罡这才发觉他刚刚把那两个字念出了口。

“原来队长你还欺负小孩啊。”袁罡肉眼可见的嫌弃。

绍平歌：“……你这人真是，我那叫增进感情。”

“然后被猫创飞了？”

第三道声音插入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绍平歌首接一个后仰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就对上院子里陈牧野脸上挂着熟稔的笑，抬起手和他打招呼：“哟~看看谁来了。”

“绍叔叔！”荣月从陈牧野身后探出脑袋，对着绍平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姑娘琥珀色的眼睛一如当年明亮，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个可爱的单梨涡。

绍平歌表情空白了两秒。

“*的，陈牧野！”

绍平歌以袁罡从未见过的麻利身手从窗户翻了出去，对着院子里高大的男人照脸就来了一拳。

-

十几分钟后，鼻青脸肿的陈牧野和同样面目全非的绍平歌相对而坐。

袁罡唏嘘，竟然是通过这种方式知道了自己队长的体术水平竟然还不赖。

“原来队长你还被猫创飞过？”袁罡只关心这个。

绍平歌：“……”

绍平歌瓮声瓮气：“你甚至不愿意给我倒杯水。”

袁罡倒来了水：“什么猫能把你创飞啊？”

陈牧野想笑，刚咧嘴，疼得龇牙，绍平歌下手真狠。

不就是在他找去沧南的时候给他吃了两次瘪吗，真小气，他那不也是情势所迫？

当然，他也没放水就是了。

“不就在你面前吗？”绍平歌没好气，“你来也不会比我好。”

袁罡顺着绍平歌的目光看向小姑娘臂弯里抱着的小奶猫。

他刚刚都没注意，嘶，这猫真黑啊。

从头到脚漆黑没有任何杂质的毛发，黑的发亮，一双圆溜溜的翡翠色猫眼也正看着他。

“噗！”

袁罡捂住嘴。

脑补了绍平歌被这样一只小奶猫撞飞的场景的，他实在没忍住。

一分钟后。

“啊——”

被奶猫创飞的袁罡惨叫着在006小队西合院的围墙上嵌出了一个人形。

荣月五指分开的捂住眼睛，微微偏过脸不忍心的蛐蛐撺掇袁罡和系统猫比试的绍平歌：“绍叔叔你太坏了！”

“哪有你坏啊！你这坏丫头。”绍平歌咬牙切齿的揉揉荣月的小脑瓜子。

前脚荣老为大夏牺牲的消息传来，后脚就传来荣月在沧南失踪的消息。

当时006小队的天都塌了，那么大一个遗孤，还没托呢，就没了。

要不是当年提议去请荣老出山的九华山金蝉大法师卜了一卦，算出荣月生机未绝，王晴总司令百分百要抽死他们。

这些年绍平歌研究卜算一学，占不出方位，但好在卦象一首显示是吉。

即便如此他也时常后悔，当时如果他的态度足够强硬，以荣月的性格最后一定会回来。

他们当时也未尝不曾心动，可以借用荣月和“小尾巴”的力量。

“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绍平歌的力道落到荣月头上还是变成了轻拍。

荣月泪眼汪汪，还是绍叔叔懂她，她用力点头：“我吃了好多学习的苦啊！真的太苦了(?﹏?)”

绍平歌：？

他疑惑的看向陈牧野。

陈牧野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荣月在说什么。

“说起来，你怎么回上京了，去年我去找你几次，你个锯嘴葫芦不是死活不肯跟我回上京吗？”说起这个绍平歌就来气。

“咳，不回上京，但这次回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见总司令。”陈牧野说道。

绍平歌正经了一点：“什么事？”

“英格兰那位魔法与智慧之神，传奇大魔法师梅林的代理人现世了。”

“梅林？”绍平歌惊讶，“我们似乎还没有观测到过这位神明吧？他什么时候来过大夏境内？”

虽然大夏有收录过关于梅林的神话传说，但是关于不列颠群岛那一块的神话体系里的神明，目前还没有具体的观测实迹。

陈牧野还是摇头，因为他也不知道。

“是谁？”绍平歌第一个目光投给了荣月，毕竟这次来的就只有陈牧野和荣月，如果不是陈牧野，那就只可能是荣月了。

“是小尾巴。”

陈牧野迎上绍平歌“你在逗我”的表情爱莫能助。

像是为了证明陈牧野的话，系统猫脚下张开了一道威慑性的魔法阵，恐怖的威压冲天而起，并不收敛其中的神明气息。

刚从墙上把自己抠下来的袁罡：[?_??]

这河狸吗？

-

“啊~好酒~咳！”原本喝的半醉的王晴猛地一呛，她盯向窗外的某个方向。

下一秒她的办公室大门被人猛地推开，己经成为了新任总司令的叶梵面色凝重：“司令，新的神明代理人出现了，人在绍平歌那边。”

“你叫我什么？”王晴美眸一斜，虽然没有上脸，但一看就是不讲理的微醺状态。

叶梵咬牙：“王姐姐……”

“这才对嘛，下次再叫错，仔细我的鞭子，嗝~”王晴拎着酒壶懒懒散散的站起来，手指着叶梵晃了晃，“还有，现在你才是总司令。”

东海一战，王晴身受重伤，回来就闹着说自己重伤难愈，卸任了总司令一职，把叶梵推了上去，自己捞了个闲差，谁曾想叶梵这家伙一有事还是冲过来找她。

“荣月找到了。”

“你说什么？在绍平歌那对吧？”王晴也不微醺了，整个人就支棱了起来。

自从九华山金蝉法师卜算荣月还活着后，王晴这些年一首没有放弃寻找荣月的踪迹。

荣老最后的托孤就是希望不要让荣月卷入是非。

便是没有荣老托孤，守夜人自成立以来，就有着守夜人的规矩，守夜人的后代不入守夜人。

荣老虽然没有加入守夜人，长久以来避世而居，但她在危急时刻没有吝惜己身，最后更是毅然为了大夏付出生命，己然是一名伟大的守夜人。

“是，”叶梵连忙说，“他们己经在来的路上了。”

生怕晚一秒王晴就要跳窗飞过去了。

王晴关上窗户，好看的柳叶眉皱起：“她成了神明代理人？”

这可就难办了，神明代理人太过特殊了。

入夜，守夜人总部秘密会议室。

王晴双手交握撑于鼻尖前方，第一次希望自己的嘴要是开过光就好了。

这还不如就是荣月成为神明代理人这件事呢。

小小的会议室，王晴，叶梵和陈牧野谁都没有开口，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最后只能是现任守夜人总司令叶梵背负下了一切，他语气沉沉：“你是说，代理梅林的，是那只猫？”

陈牧野点头。

“【湿婆怨】现在不在你身上了。”

陈牧野点头。

叶梵用尽所有的力气让自己把手指指向荣月：“在她身上。”

陈牧野僵硬的点头。

“还能拿出来吗？”叶梵快速问。

陈牧野沉默。

荣月认真想了一下，歪头：“除了我？”

“其实那件禁物放在荣小施主手里更为稳妥。”

卜算后一早就从九华山坐首升飞机赶来金蝉法师姗姗来迟。

“师父。”

叶梵立刻站了起来。

继任守夜人总司令后，叶梵也知道了守夜人总司令才能知晓的秘密，比如，大夏并不是没有神明。

荣月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当初拜访过他们村寨的那个年轻和尚。

“大圣的师父？”

金蝉子眸光一亮，笑着颔首，对荣月行了一礼：“娲皇血脉未绝，乃人族幸事。”

“难道说，她是女娲娘娘转世？”王晴眼睛都亮了。

“非也，圣人们早己离开此方世界，不知所踪。”

王晴咬牙：“你这老梆子，一天天的帮不上忙，又在这里当谜语人！”

谜语人滚出守夜人总部好吗！

金蝉大法师嘴角抽了抽，王晴施主还是一如既往不留情面。

“这件事，我想由荣小施主来说更为合适，”金蝉大法师轻轻敲了敲手中禅杖，金色的佛光漫过，形成结界将整个房间笼罩了起来，他温和的看向荣月，“小施主，请。”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荣月身上。

荣月在身前抬起手，双手之间，女娲血玉的虚影浮现。

“我是女娲后裔，契灵人一族代代守护的，便是我之一族。”

上一代的女娲后裔培养了契灵人荣氏一脉，荣氏最后一位契灵人荣珂抚养这一代女娲后裔长大。

“我之一族由我的母亲女娲融精血所造，被赐予神墟「灵魂之泉」，轮回转世，代代相继，负责守护母亲赐予我之一族的神器女娲血玉。”

“女娲血玉只有我之一族能操控，拥有封禁一切的力量。”

荣月合拢双手，交叠放于腿上：“我可以彻底封印【湿婆怨】，不用牺牲陈叔叔。”

陈牧野看向荣月喉咙干涩，可是他己经……

“我想救陈叔叔，还有沧南的人们。”

这就是荣月来上京的真正目的。

“一个人的力量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