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量子猫砂盆与御笔杠杆

金陵城的春日，暖阁窗外的海棠开得没心没肺。橘猫却对满树繁花毫无兴趣，它正全神贯注地蹲在它的紫金猫窝——现在被周正正式命名为“初级量子纠缠猫砂盆”的玩意儿里，两只前爪如同最精密的挖掘机，疯狂扒拉着那堆珍贵的磁化黑砂。

“喵嗷！喵嗷！”它一边扒拉，一边发出急促而兴奋的叫声，绿眼睛死死盯着砂堆中心一个被它扒拉出来的、拳头大小的浅坑。坑底，几颗比其他沙粒更黑、更亮、隐隐泛着幽蓝光泽的特殊磁砂颗粒，正随着猫爪的拨动，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与它脖子上那块新挂上的、由波斯王冠熔铸的“安神祥瑞珠”产生着奇异的共鸣。

周正盘腿坐在猫砂盆对面，手里捧着那块与磁砂有共鸣的紫金碎片，眼睛瞪得比橘猫还圆，嘴里念念有词：“频率同步率提升…局部能量场异常活跃…猫兄！别光顾着扒拉！试试意念！意念懂吗？想着‘传送’！把你最喜欢的那个金丝绒线球给陛下送过去！”

橘猫抬起头，嫌弃地瞥了周正一眼，似乎在说“愚蠢的人类”。但它还是低下头，对着那个浅坑，喉咙里发出一种低沉的、带着奇异韵律的呼噜声，绿眼睛死死盯着坑底那几颗幽蓝磁砂。

嗡——！

浅坑周围的磁砂猛地一跳！一道极其微弱、只有巴掌大小、边缘如同水波般不断扭曲晃动的金绿色光门，竟真的在坑底一闪而逝！速度快得如同幻觉！

光门消失的瞬间，坑底那几颗幽蓝磁砂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

“成了！猫兄！你看见了吗？！”周正激动得差点蹦起来，一把抓住橘猫的爪子猛摇，“虽然只有零点零一秒！虽然只能开个耗子洞！但咱们的方向是对的！量子猫砂盆…有戏啊！”

橘猫被他摇得眼冒金星，不满地“喵呜”一声，挣脱爪子，继续埋头扒拉它的宝贝沙子，试图把那个一闪而逝的“耗子洞”再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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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前线，阿什塔巴德要塞。

这座依山而建的雄城，扼守着通往波斯王庭的最后一道门户。城墙由巨大的暗红色砂岩砌成，在高原炽烈的阳光下如同凝固的血液，散发着坚不可摧的凶悍气息。城墙脚下，散落着焦黑的攻城器械残骸和未来得及收敛的双方士兵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尸骸的恶臭。

女帝的中军大营设在城外一处背风的高坡上。她站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玄色龙袍沾满征尘，丹凤眼布满血丝，正冷冷地俯瞰着那座如同巨兽般盘踞的要塞。连续三日的强攻，神机营的火炮在坚厚的砂岩城墙上只留下些焦黑的浅坑，新组建的“飞檐营”士兵凭借磁吸甲靴攀爬，却被城头泼下的滚烫火油和密集的箭雨压制，伤亡惨重。

“陛下，强攻代价太大。”镇国大将军声音沙哑，指着城头，“您看，他们甚至把缴获我们的‘磁吸砖’碎片嵌在了垛口，我们的攀城钩索一靠近就被吸住，成了活靶子！”

女帝目光扫过城头那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碎石，眼神更冷了几分。波斯人学得倒快！

就在这时，她腰间那块代表橘猫的奶茶传讯珠，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不同于军情、更像是…能量紊乱的波动？还夹杂着几声模糊的猫叫和…周正那家伙兴奋的嚷嚷？

女帝蹙眉，指尖拂过珠面。什么也没“听”到，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祥瑞”焦糊味。她摇了摇头，压下心头一丝莫名的烦躁。金陵那个不省心的，又带着猫在搞什么鬼？

“报——！”传令兵飞奔而来，脸色极其难看，“陛下！金陵八百里加急！旧勋贵余孽…联名上书！弹劾王爷！”

女帝霍然转身！

传令兵呈上厚厚一摞奏疏。女帝随手翻开最上面一份，落款赫然是几个被孝慈皇后“病危”吓得消停了一阵、但家族根基仍在的老牌勋贵。

奏疏内容大同小异，核心就两点：

1. **妖猫祸国**：声称橘猫乃不祥妖物，昆仑雪崩、粮道被断、前线受阻皆因其而起！要求“清君侧”，捕杀妖猫！

2. **周正乱政**：痛斥科举“格物题”辱没圣贤，蛊惑君心！尤其绘声绘色描述了周正在贡院值房“以匠术之器，戏弄大臣，褫夺乌纱”的“暴行”（礼部侍郎和国子监祭酒显然添油加醋告了黑状），要求严惩周正，废除新题，恢复旧制！

言辞激烈，引经据典，字字泣血，仿佛大周下一秒就要亡在周正和一只猫手里。

女帝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指尖在奏疏上敲击的节奏，如同战鼓擂在人心上。营帐内落针可闻，将领们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好，很好。”女帝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她拿起御笔，饱蘸朱砂，却并未在奏疏上批阅。目光扫过帐中悬挂的西域舆图，最终落在代表阿什塔巴德要塞的那个刺目红点上。

“取朕的‘龙雀’来。”女帝淡淡道。

侍卫立刻捧上那柄无鞘的、寒光凛冽的重剑。

女帝一手执笔，一手握剑，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阿什塔巴德要塞的模型用暗红砂石堆砌，异常高大坚固。

“诸卿可知，破城之道，首在何处？”女帝的声音在帐中回荡。

众将面面相觑。强攻？穴攻？水攻？火攻？似乎都试过了…

女帝的目光却越过要塞模型，落在沙盘边缘，那代表金陵城的一个小小木雕宫殿上。她手中的御笔，笔首的朱砂笔杆，在沙盘边缘轻轻一点（支点）。然后，她握着“龙雀”剑柄的手，稳稳地搭在了笔杆的末端（力臂长端）。

在所有人困惑不解的注视下，女帝握住剑柄的手，轻轻向下一压！

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只见女帝手中的“龙雀”剑纹丝不动，但沙盘上，那柄沉重的、象征御笔的朱砂笔，竟以沙盘边缘为支点，如同杠杆般猛地翘了起来！笔尖那饱蘸的、殷红如血的朱砂墨，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一道精准无比的血色抛物线，越过沙盘上象征山川河流的起伏，不偏不倚，狠狠地“砸”在了阿什塔巴德要塞模型的顶部！

啪嗒！

一大团粘稠的朱砂墨，如同攻城巨锤砸落的印记，将整个要塞模型的顶端染得一片猩红！甚至有几滴朱墨顺着模型流淌下来，如同淌下的血泪。

“破城之道，”女帝松开手，任由朱砂笔和“龙雀”剑各自归位，声音冷冽如冰，“在于找到那个‘支点’，和足够长的‘力臂’！”

她目光如电，扫过帐中诸将，最后落在那几份弹劾奏疏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金陵，就是朕的‘支点’！周正和他手里的‘匠术’，就是朕的‘力臂’！至于那些聒噪的虫豸…”

女帝拿起一份弹劾奏疏，看也不看，首接丢进旁边取暖的火盆里！火焰瞬间吞噬了纸张，映照着女帝毫无波动的侧脸。

“传旨金陵！”女帝的声音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响彻大营，“着周正全权处置！告诉他，朕在前线破城，他在后方给朕把那些碍眼的‘石头’撬开！撬得越干净越好！再有妄议‘祥瑞’、阻挠新政者…”她顿了顿，指尖在“龙雀”剑锋上轻轻一弹，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杀无赦！”

“遵旨！”帐中将领齐声怒吼，士气为之一振！陛下的态度，就是最明确的答案！那些金陵城里的蛀虫，该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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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暖阁。

周正看着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圣旨（女帝用朱砂在军报背面写的，字迹狂放如刀，杀气扑面），又看看一同送来的、那几份被火燎了边角的弹劾奏疏，乐得左颊酒窝能盛二两酒。

“撬石头？陛下这是让本王当拆迁队啊！”他摩拳擦掌，拿起那块共鸣紫金碎片在手里掂量，“猫兄！开工了！咱们先把这些碍眼的‘绊脚石’给撬了，再去波斯帮你把苏莱曼沙阿的糖库给拆回来！”

橘猫从猫砂盆里抬起头，绿眼睛瞥了一眼圣旨上那凌厉的笔锋，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兴奋，也“喵嗷”一声表示赞同。

对付旧勋贵余孽，周正手里握着好几张牌：孝慈皇后“病危”钓出来的名单，工部漕运的烂账，还有…科举这把大杀器！

放榜之日，贡院外人头攒动，锣鼓喧天。当那份以“格物致知”实策题为主、夹杂着部分经义的新榜单张贴出来时，几家欢喜几家愁。

上榜者，多是寒门或钻研杂学的士子。他们看着榜单上自己的名字，激动得热泪盈眶，高呼“陛下圣明”、“王爷英明”！而那些皓首穷经、只通圣贤文章的老学究们，则如丧考妣，捶胸顿足，更有甚者当场晕厥。

礼部侍郎府邸，气氛如同灵堂。

老侍郎看着自家几个精心培养、满腹经纶的子侄全部落榜，而几个他平日瞧不起的、家里开铁匠铺、药铺的寒门小子却赫然在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新贴出的、由周正“建议”、礼部“被迫”颁布的《恩科录用新规》（明确规定录用者需在工部、神机营或地方实务衙门见习一年，合格后方能授官），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牝鸡司晨！妖孽当道！国将不国啊！”他声嘶力竭地咒骂着，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周正没空搭理这些败犬的哀鸣。他正带着工部新提拔的、精通算学和格物的寒门官员，在户部查账。目标：旧勋贵把持多年的漕运和工部物料采买。

“王爷请看！”一个年轻主事兴奋地指着一堆账册，“礼国公府名下的‘顺风船行’，过去三年承运的漕粮损耗，高达一成五！远超朝廷规定的一分！而且每次损耗都‘恰好’发生在他们自家粮库附近！”

“还有安平侯府！”另一个主事补充，“他们供应的筑城青砖，报价是市价三倍！工部验收记录却含糊不清！下官带人实地抽查了去年加固的黄河堤段，发现用的根本就是次等泥砖！一捏就碎！”

周正听着汇报，手里把玩着橘猫的磁砂包，感受着沙粒的颗粒感，左颊酒窝深陷：“证据链做扎实了。让都察院、刑部的人‘协同办案’。记住，撬石头，得找准支点，用对力臂。”

他走到户部大堂中央，那里摆着一个巨大的、象征天下赋税流转的黄铜浑天仪模型（旧勋贵最爱显摆的摆设）。周正绕着模型走了一圈，目光落在一根支撑着“江南赋税”圆球的纤细铜轴上（支点）。他笑了笑，随手拿起旁边一个用来镇账本的紫檀木算盘（力臂长端），将算盘一头轻轻搭在那根铜轴上，另一头则瞄准了浑天仪上代表“勋贵贪渎”的一个小小标记。

“诸位大人，看好了。”周正对着周围看热闹的户部官员咧嘴一笑，“这就叫，西两拨千斤！”

话音未落，他握住算盘长端的手，只是看似随意地、用算盘珠轻轻磕了一下那根纤细的铜轴！

嘎嘣！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那根支撑着沉重“江南赋税”铜球的纤细铜轴，竟应声而断！

哐当！

硕大的铜球失去支撑，轰然坠落，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浑天仪底座上那个“勋贵贪渎”的标记上！将那个小小的标记砸得稀巴烂！

整个户部大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滚落在地的铜球和断裂的铜轴，再看看周正手里那把普普通通的算盘，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啧，看来这浑天仪，年久失修啊。”周正惋惜地摇摇头，将算盘随手丢给旁边同样看傻了的工部主事，“回头让工部拨点款，修结实点。省得下次再砸到…什么不该砸的东西。”

他背着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溜达出了户部。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撬动勋贵这块顽石的支点（证据）和力臂（皇权+新政+寒门势力），己经被他握在手中，接下来，就是雷霆万钧的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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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前线，鏖战正酣。

神机营的火炮怒吼着，将特制的、内部填充了“祥瑞浓缩膏”的开花弹砸向阿什塔巴德要塞的城门！每一次爆炸，都腾起带着金绿色光边的巨大黑烟火球，震得地动山摇！

瞭望台上，女帝紧盯着城门方向。突然，她腰间那块橘猫传讯珠再次传来异动！这次不再是能量紊乱，而是一股极其清晰的、带着兴奋和邀功意味的猫叫意念！意念中，还夹杂着一幅极其短暂却清晰的画面：

暖阁的地板上，橘猫正得意地用爪子扒拉着猫砂盆，盆底那个浅坑里，一个金丝绒线球正诡异地悬浮在巴掌大的扭曲光门中，一半在光门这边，一半似乎…在另一边？

女帝微微一怔，随即，一丝极其罕见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掠过她紧抿的唇角。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虚虚抓向腰间传讯珠的方向，仿佛想穿过这千里之遥，去揉一揉那只总在创造奇迹的猫头。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大地崩裂的巨响从要塞方向传来！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阿什塔巴德要塞那扇用整块铁桦木包裹、浇灌了铜汁、被轰击了三天都岿然不动的厚重城门，在又一次“祥瑞开花弹”的内部爆破下，终于…从内部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窟窿！

“城门破了！！！”震天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女帝眼中的那丝笑意瞬间化为冰冷的锋芒！她拔出“龙雀”，剑指那燃烧的城门！

“飞檐营！冲锋！给朕拿下此城！”

黑色的洪流，如同出闸的猛虎，扑向那象征着最后障碍的火焰窟窿！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金陵暖阁。

橘猫看着悬浮在光门中、最终还是没能完全消失的金丝绒线球，懊恼地“喵”了一声，一爪子把线球拍飞。然后它不死心，继续埋头，更加卖力地扒拉起它的量子猫砂盆。紫金碎片在砂中发出的嗡鸣，似乎也更急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