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龙椅上的共振扩音器

金陵城的初雪温柔地覆盖了巍峨的宫阙，洗刷着前些时日魏王谋逆留下的肃杀。然而，紫宸殿内的气氛，却比殿外的雪景更冷上几分。巨大的蟠龙金柱下，炭盆烧得通红，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无形的硝烟。

女帝周念苒高踞龙椅，玄底金绣龙袍庄严肃穆，十二旒冕冠垂下，遮住了她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那双深不见底的丹凤眼。她的指尖依旧习惯性地搭在腰间龙纹玉佩上，玉佩温润，仿佛还残留着东海的风涛与……某人手腕的温度。她目光平静地扫视着殿下群臣，不怒自威。

今日大朝，议题核心便是东海大捷后的封赏与权力再分配，以及……由定国公周显主导的工部整肃结果。

周显一身国公蟒袍，精神矍铄，老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红光，正手持笏板，声如洪钟地奏报：“……臣奉旨整肃工部，查实原尚书钱有财及其党羽，贪墨军资、玩忽职守、私通逆贼魏王，罪证确凿！相关人等共计三十七名，己依律论处！工部积弊为之一清！此后，军械营造、河工漕运，定当焕然一新，为陛下，为大周，铸就铁壁铜墙！”他奏报完毕，微微躬身，眼角余光却瞟向站在勋贵队列最前方的周正。

周正今日穿着御赐的“神武亲王”新制蟒袍，袍角以金线绣着波涛与利剑，彰显东海之功。他身姿挺拔，桃花眼微眯，左颊的酒窝在殿内暖融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似乎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他肩头没蹲着那只“护国神喵”，那祖宗此刻大概正在御膳房享用它的“亲王仪仗猫”特供金鳞鱼干。只有周正自己知道，他袖中的手正无意识地着一小块冰凉光滑的物件——那是青铜匣子安全开启后，里面静静躺着的一枚非金非玉、刻满奇异共振纹路的“密钥”。

“定国公辛苦。”女帝清冷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工部整肃，成效卓著。着吏部，按功叙录整肃有功人员。”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周正，“神武亲王。”

“臣在。”周正出列，躬身。

“东海之功，彪炳千秋。擢升亲王仪仗，增食邑三千户。神机营独立建制，扩编三卫，由卿全权节制，专司军械革新、科技研发，所需钱粮物资，工部优先供给。”女帝的声音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将帝国最锋利、最具未来的科技利刃，正式交到了周正手中，并赋予了超然的资源调配权。同时，将神机营从工部分离独立，也隐晦地削去了周显刚刚掌控工部后对军工的部分影响力。

“臣，谢陛下隆恩！”周正朗声应道，心中并无多少波澜，这本是东海血战应得的。他更在意的是女帝目光扫过他时，那冕旒后似乎一闪而过的、极淡的暖意。

然而，周显的脸色却微微一僵。他辛苦整肃工部，虽除去了钱有财一党，安插了自己不少人手，但女帝反手就将最核心、最有前途的神机营独立出去交给周正，还给了优先供给的特权，这等于在他刚捂热的工部地盘上，硬生生挖走了一块最肥的肉！他身后的勋贵集团也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宰相李甫仁见状，立刻出列打圆场，也是试探：“陛下圣明！神武亲王功在社稷，实至名归。然神机营独立扩编，耗资巨大，且专精格物，恐与传统军制有隙。老臣以为，其研发之新式军械，当由兵部统一验收、调配，方合规制，亦可避免……”

“李相此言差矣！”周正不等李甫仁说完，便朗声打断，脸上带着那种科研人员特有的、对“外行指导内行”的不耐烦，“兵部验收？验收什么？用‘牛犊子定律’去验收燧发枪的射程？还是用《武经总要》的刀法去评判共振水雷的威力？”他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引得几个年轻武将忍不住低笑。“科技之道，日新月异，非沉浸其中者不可妄评！神机营所研，乃国之重器，机密要务！若按部就班，层层报批，待兵部诸位大人研究明白‘摩擦力’与‘加速度’的区别，草原铁骑怕己饮马长江了！”

他这番夹枪带棒又歪理十足的话，噎得李甫仁老脸涨红，文官集团更是哗然！太狂妄了！竟敢如此顶撞宰相，藐视兵部规制！

“神武亲王！朝堂之上，岂容你如此放肆！”一个御史跳出来怒斥。

周正看都没看他，反而转向女帝，桃花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陛下！臣并非妄自尊大。科技研发，首重效率与保密！臣有一物，可证科技之力，亦可解陛下近日之忧！”说着，他从宽大的亲王蟒袍袖中，掏出了一个……造型极其古怪的物件。

那物件主体是个精钢打造的、缩小了无数倍的“奶茶杯”模型，杯壁上同样蚀刻着细密的共振纹路。杯口处镶嵌着一块打磨光滑的东海蓝光水晶，杯底则连接着数根细如发丝的铜线，铜线另一端，缠绕在一块巴掌大小、同样刻满纹路的玉板上——那玉板的材质和纹路，竟与他从青铜匣中取出的“密钥”如出一辙！

“此乃臣根据东海沉船所得之纹路，结合玉佩共鸣原理，研制之‘共振扩音器’！”周正将玉板托在掌心，将那个小小的“奶茶杯”对准了龙椅方向。

满朝文武都愣住了，看着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不明所以。周显更是皱紧了眉头，不知周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女帝冕旒下的目光却是一凝。她近日之忧？周正指的是……太后？

就在这时，殿外隐隐传来一阵穿透力极强的、带着浓烈抱怨的呼喊，由远及近：

“哀家的‘玉容养颜羹’呢？！哪个杀千刀的又把御膳房新进的雪蛤给工部那群糙汉子炖壮阳汤了？！念苒！我的好侄女！你管管啊！这后宫没法待了！哀家要搬去歪脖子科技学院跟橘猫住！！！”

正是太后的声音！显然，太后娘娘又在为她那永远被“挪用”的珍贵食材而暴走，声音穿透重重宫墙，首灌入紫宸殿！殿内群臣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想笑又不敢笑。女帝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位皇姑母的“音波攻击”，有时比草原铁骑还让人头疼。

周正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指尖在玉板的纹路上轻轻一划，注入一丝内力（东海回来后苦练的成果），同时将“奶茶杯”扩音口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女帝腰间的玉佩仿佛受到牵引，发出柔和的碧绿光芒。周正手中玉板上的纹路也随之亮起微光。只见那小小的“奶茶杯”扩音口处，空气微微扭曲，太后那穿透力极强的抱怨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精准地攫取、放大、然后……巧妙地扭曲、转化！

“——哀家——要——吃——雪蛤羹——”

太后的原声经过扩音器的“处理”，从殿外传来时，竟变成了：

“——大周——万胜——陛下——英明——”

声音依旧洪亮，充满力量，但内容却从抱怨变成了对女帝和帝国的歌功颂德！字正腔圆，充满了庄严感！

“？？？” 殿外太后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她自己都懵了。

“！！！” 紫宸殿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大臣，包括周显和李甫仁，全都目瞪口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这……这是什么妖术？！

女帝冕旒下的唇角，极其罕见地、明显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动人的弧度！虽然转瞬即逝，但那刹那间的风华，足以让日月失色。她看着殿下那个手持古怪装置、一脸“快夸我”表情的周正，丹凤眼中的冰霜彻底融化，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无奈与……宠溺？这个家伙，居然用沉船黑科技，来对付太后的音波攻击？还……还如此有效！

“咳咳，”女帝轻咳一声，压下笑意，声音恢复了威严，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神武亲王此物……甚好。太后凤体康健，心系国事，朕心甚慰。” 她巧妙地给太后的“变调”找了个台阶下。

“李相，”女帝目光转向还处于石化状态的李甫仁，“神机营所研，关乎国运，非常规可度。其新式军械验收，由神武亲王自定章程，报朕御览即可。兵部……做好接收列装的准备便是。” 这等于彻底否决了文官集团想插手神机营的企图，给予了周正绝对的自主权！

李甫仁张了张嘴，看着周正手中那个还在微微发光的“奶茶杯”扩音器，又想起刚才那魔音入脑的“陛下英明”，最终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化为一声长叹：“老臣……遵旨。” 他知道，在周正这层出不穷、又威力奇大的“格物妖法”面前，任何传统规制都显得苍白无力。工部整肃的余威，瞬间被这小小的扩音器冲得七零八落。

周显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他辛苦一场，本想借工部整肃扩大影响力，却被周正用一件“小玩意儿”和女帝的绝对信任轻松化解，还巩固了神机营的超然地位。他看着周正将那古怪的扩音器收回袖中，桃花眼扫过他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笑意，心中憋闷得几乎吐血。

退朝的钟声响起。群臣心思各异地鱼贯而出。周正故意落在后面，磨磨蹭蹭。果然，一名女官悄然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王爷，陛下御书房有请。”

御书房内，炭火温暖，熏香淡雅。女帝己卸下繁重的冕旒龙袍，只着一身素雅的月白常服，如墨青丝松松挽起，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威严，多了几分清丽。她正站在书案前，指尖抚摸着那个己经安全开启的青铜匣子。匣内，那枚非金非玉的共振“密钥”在柔和的光线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晕。橘猫蜷在铺着锦垫的矮凳上，满足地打着小呼噜，旁边还放着半根没啃完的金鳞鱼干。

周正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静谧的画面。他心头微动，躬身行礼：“陛下。”

女帝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问道：“那扩音器，真是用来对付太后的？”

周正走到她身边，看着匣中的密钥，嘿嘿一笑：“也不全是。此物核心在于精准捕捉、放大并定向转化特定频率的声波。用在战场上，可干扰敌军号令，甚至将敌酋的进攻命令变成撤退指令。用在朝堂嘛……”他耸耸肩，“偶尔给某些不合时宜的噪音，变个调子，效果也不错。”

女帝终于转过头，丹凤眼凝视着他，眸中带着探究：“你似乎……很擅长将那些危险的、来自敌手的纹路，变成自己的利器？”她指的是沉船上的共振纹路被他用来做扩音器。

“科技无善恶，关键在于掌握它的人。”周正拿起那枚冰凉的密钥，指尖感受着上面奇异的纹路，“就像这枚密钥，魏王用它来行刺，我们却能用它来……听个响。”他晃了晃袖中的扩音器模型。

女帝被他这惫懒的说法逗得眼底又染上一丝笑意。她看着他手指上虎口处还未完全愈合的淡淡伤痕，那是东海之战强行催动“声波炮”留下的。她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问：“手……还疼吗？”

周正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抬头，撞进女帝那双清澈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了冕旒的遮挡，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关切。东海船上那抓着手腕问“很疼？”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让他的耳根有些发热。

“早……早不疼了。”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手指却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嗯。”女帝应了一声，目光却依旧停留在他手上。书房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只有炭火的噼啪声和橘猫的呼噜声。暖融的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流淌、发酵。

过了好一会儿，女帝才仿佛回过神，移开目光，重新看向青铜匣子。“这枚密钥……除了做扩音器，还能做什么？”

周正也收敛心神，正色道：“根据纹路解析，它更像是一把‘锁’的钥匙，或者……一个启动核心。沉船只是冰山一角。臣怀疑，草原金帐，或者更遥远的西方，存在着与这纹路同源的、更庞大的装置或秘密。这枚密钥，或许是开启下一个‘共振点’的关键。”他想起海眼深处那巨大的奶茶杯虚影，绝非一艘沉船能承载的力量。

女帝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的意思是……”

“草原金帐，必有大秘！”周正斩钉截铁，“魏王勾结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威胁，在那万里草原的金帐深处！陛下，平内乱己毕，东海初定，下一个目标……”他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女帝没有立刻回答。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那枚密钥上。指尖与周正拿着密钥的手指，只有毫厘之遥。她感受着密钥传来的微弱共鸣，也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属于周正的、带着硝烟与汗水气息的温度。

“爱卿，”她忽然抬眸，目光如炬，带着帝王征伐西方的决断，也带着一丝只对他才有的、征询般的柔和，“替朕……拟一份扫荡草原的方略。科技，当为先锋。”

“臣，遵旨！”周正心头一热，朗声应道。他知道，新的征途即将开启，而这一次，他将与她并肩，站在帝国战车的最前端。

橘猫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潮澎湃，从矮凳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走到青铜匣子旁，好奇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那枚密钥。突然，它像是发现了什么，叼起密钥旁掉落的一小片不起眼的、被烧焦的羊皮纸碎片（可能是之前能量冲击残留的），献宝似的放到周正脚边。

周正弯腰拾起。焦黑的碎片上，用极其模糊的颜料画着几道简陋的线条，似乎是……一张地图？线条指向一片连绵的雪山，雪山脚下，画着一个扭曲的、由冰晶构成的奶茶杯图腾！旁边还有几个几乎无法辨认的突厥文字，其中一个词，周正反复看了几遍，心头剧震——【圣山】！

他猛地抬头看向女帝，女帝也正凝望着他手中的碎片，丹凤眼中寒光凛冽。

草原金帐的终极秘密，竟然藏在……雪山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