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又失踪了

晚上，俩人回到范龙修的宿舍。

谢南云坐在床边，看着范龙修从柜子里掏出一个盒子，警惕地问：“……这是什么？”

“心跳监测手环。”范龙修得意地晃了晃，“最新款，正常范围数据只记录不发送，但异常数据可以实时报警。”

谢南云：“……你要干嘛？”

“给你戴上。”范龙修抓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扣上手环，“以后心率异常，我手机立刻会收到通知。”

谢南云哭笑不得：“我是医学生，我能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吗？”

“医学生了不起啊？”范龙修挑眉，“医学生就能偷偷跑去健身房？医学生就能晕倒了不告诉我？”

谢南云理亏，不说话了。

范龙修低头调试手环，突然说：“其实我有个问题一首想问你。”

“什么？”

“你第一次见我……真的是在军训场吗？”

谢南云怔了怔，随即垂下眼睛：“不是。”

“那是哪里？”

“……儿童医院。”谢南云轻声说，“十二岁那年，我在住院部楼下看到一群志愿者来表演，你在里面打篮球。”

范龙修震惊地看着他：“十年前？你记得我？”

“记得。”谢南云笑了笑，“你当时扣篮失败，摔了个狗啃泥，还硬说是地板太滑。”

范龙修：“……”

谢南云抬头，眼神温柔：“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健康，该多好。”

范龙修心脏猛地一缩，伸手将他搂进怀里。

“现在不用想了。”他低声说，“我就是你的。”

谢南云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手环上的心率数字悄悄上升，又缓缓回落，最终稳定在一个安心的频率上。

窗外，夜色正好。

范龙修一早醒来，就想查看手环的数据，可是...

谢南云又失踪了。

——至少范龙修是这么认为的。

他站在空荡荡的宿舍里，盯着桌上那张字迹潦草的纸条：

「我去透透气，别担心。」

“透个鬼的气！”范龙修一把抓起纸条，咬牙切齿，“医生说了要静养，他倒好，又玩消失！”

他掏出手机，拨通谢南云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己关机……”

范龙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打开手机定位——上次谢南云失联后，他偷偷在对方手机里装了共享位置的APP。

地图上，一个小红点正在医学院实验楼的楼顶闪烁。

天台。

又是天台。

范龙修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冲出门，心里己经把谢南云骂了一百遍。这个不省心的家伙，明明心脏不好，还总往高处跑，是嫌风不够大还是氧气太充足？！

医学院实验楼的天台锁着，但范龙修知道谢南云有钥匙——他曾经说过，那里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范龙修踹了一脚铁门，吼道：“谢南云！开门！”

没有回应。

他后退两步，正准备用肩膀撞门，门却突然开了一条缝。谢南云苍白的脸从缝隙里露出来，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怎么找到我的？”

范龙修一把推开门，气势汹汹地跨进去：“你他妈——”

话没说完，一阵狂风迎面扑来，差点把他吹个趔趄。天台上乌云密布，远处雷声隆隆，显然暴雨将至。而谢南云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站在栏杆边，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范龙修的火气瞬间被担忧取代：“你疯了？这么冷的天跑天台上来？！”

谢南云别过脸：“……想一个人待会儿。”

“手机为什么关机？”

“没电了。”

范龙修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冷笑：“撒谎。”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谢南云的手腕，举起那个心率监测手环：“电量还剩78%，你明明是自己关的机！”

谢南云抿了抿唇，没说话。

范龙修松开他，深吸一口气：“行，不说实话是吧？那我走。”

他转身作势要离开，谢南云却突然抓住他的衣角：“……等等。”

范龙修回头，挑眉看他。

谢南云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我收到医院的复查通知了。”

范龙修一怔：“然后呢？”

“指标不太好。”谢南云低头，手指无意识地着手环，“可能需要……第三次手术。”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谢南云苍白的侧脸。范龙修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上午。”

“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南云抬起头，眼眶发红：“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替我挨刀吗？！”

范龙修被噎住了。

两人沉默地对峙着，雨点开始零星地落下。谢南云转身走向栏杆，双手撑在锈迹斑斑的铁架上，肩膀微微发抖。

“我受够了……”他低声说，“每次都是这样……好不容易好一点，又被打回原形……”

范龙修走过去，强硬地扳过他的肩膀：“看着我。”

谢南云不肯抬头。

“谢南云。”范龙修声音沙哑，“你答应过我，不会再一个人扛。”

一滴雨水砸在谢南云的眼镜上，滑落下来，像是眼泪。

“……我怕。”他终于开口，声音颤抖，“上次手术，我差点没醒过来。”

范龙修心脏狠狠一揪，猛地将他搂进怀里。

“这次不会。”他收紧手臂，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里，“我陪着你，一步都不离开。”

谢南云的脸埋在他肩膀上，呼吸急促：“……如果我还是没醒呢？”

“那我就一首等。”范龙修咬牙，“等到你烦得不得不醒为止。”

谢南云闷闷地笑了一声，随即咳嗽起来。范龙修这才发现他的衣服己经被雨淋湿了大半，身体冰凉。

“操！”范龙修赶紧脱下外套裹住他，“回家，现在立刻马上！”

谢南云摇摇头，指向天台角落：“……有东西给你看。”

范龙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角落里堆着几个纸箱，上面盖着防水布。他走过去掀开一看，愣住了。

箱子里全是折纸，成千上万只纸鹤，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每一只翅膀上都写着一个日期。

“这是……”

“从第一次手术开始折的。”谢南云轻声说，“每活一天，就折一只。”

范龙修拿起一只纸鹤，展开翅膀——上面写着「2023.5.18」，是他们在食堂相遇的日子。

他的喉咙突然哽住了。

“本来想等折满一万只再给你看的……”谢南云笑了笑，“但现在……可能来不及了。”

范龙修猛地抬头：“放屁！”

他抓起防水布，粗暴地把箱子盖好，然后转身一把将谢南云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谢南云惊呼。

“回家！”范龙修大步走向楼梯口，“这些破纸鹤一只能代表一天，我就要你活到十万天！”

雨越下越大，砸在天台上噼啪作响。谢南云缩在范龙修怀里，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忽然觉得——

或许，他真的可以活到十万天。

宿舍楼下，林小安撑着伞，目瞪口呆地看着范龙修抱着谢南云冲进雨里。

“你们俩——”

“让开！”范龙修吼了一嗓子，“急诊！”

林小安吓得往旁边一跳，随即反应过来，举着伞追上去：“等等！南云的药还在我这儿！”

范龙修头也不回：“跟上！”

三个人在暴雨中狂奔，像一场荒诞又热血的青春电影。

谢南云搂着范龙修的脖子，突然笑了：“学长。”

“干嘛？！”

“我有没有说过……”

“什么？！”

“——你跑步的姿势真帅。”

范龙修脚下一滑，差点摔进路边的水坑里。

林小安在旁边边跑边喊：“你俩能不能等雨停了再调情？！”

雷声轰鸣，雨幕如注。

但范龙修怀里，谢南云的心跳平稳而有力，一下一下，像是无声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