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失踪病号

谢南云答应带范龙修去儿童医院的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宿舍，范龙修早早起床，换上一件印着卡通恐龙图案的T恤——这是他特意买的，觉得小朋友会喜欢。

他给谢南云发了条消息：

「醒了吗？我在你宿舍楼下。」

等了五分钟，没回复。

范龙修皱了皱眉，首接拨了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己关机……”

又是这样。

范龙修的心跳瞬间加快，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上次谢南云突然失联，最后是在天台找到的，但这次……他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不可能又玩消失。

除非出事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用力拍打谢南云的宿舍门：“谢南云！开门！”

没人应。

隔壁寝室的门开了，一个男生探出头：“别敲了，他一早就出去了。”

“去哪了？”范龙修猛地转身。

“不知道，背着包，脸色不太好……”男生挠挠头，“好像说是去医院？”

范龙修立刻掏出手机，翻出谢南云昨天发来的消息：

「明天上午九点，儿童医院三楼心外科，别迟到。」

他看了眼时间——8:40。

谢南云提前去了？为什么不叫他？

不对劲。

范龙修跑进儿童医院心外科三楼候诊区，己经是上午9:15，目光扫过拥挤的人群，没有谢南云的身影。

他拦住一个护士：“请问今天有心外科的志愿者来过吗？男生，戴眼镜，大概这么高……”

护士摇头：“今天没有志愿者排班。”

范龙修的心沉了下去。

他掏出手机，翻出谢南云的照片，挨个问护士和病人家属：“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一个正在输液的小女孩突然举手：“我见过南云哥哥！”

范龙修立刻蹲到她面前：“什么时候？他去哪了？”

“刚才……他脸色好白，捂着胸口，医生阿姨带他进去了……”小女孩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检查室。

范龙修的大脑嗡的一声。

——捂着胸口？

——医生带走了？

他几乎是冲到了检查室门口，刚要推门，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走了出来。

“你是？”医生皱眉。

“谢南云呢？”范龙修声音发紧，“他在里面吗？”

医生打量了他一眼：“你是他家属？”

“对！我是他男朋友！”范龙修几乎是吼出来的。

医生叹了口气，侧身让开：“进来吧。”

检查室里，谢南云半靠在诊疗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手背上扎着输液针，胸口贴着心电监护电极片。听到动静，他微微抬头，看到范龙修的瞬间，眼神闪烁了一下。

“……学长。”

范龙修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拳头攥得死紧。

“你他妈……”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又骗我？”

谢南云垂下眼睛：“……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不想让你担心。”

“不想让我担心？！”范龙修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你一个人偷偷跑来医院，手机关机，差点晕倒在候诊区——这叫‘不想让我担心’？！”

谢南云没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揪着床单。

医生清了清嗓子，打断两人：“患者目前情况稳定，但需要进一步检查。你是家属的话，去办一下手续。”

范龙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

他转身要走，谢南云突然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对不起。”

范龙修没回头，只是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拇指在那冰凉的皮肤上了一下：“等我回来。”

范龙修办完手续，坐在长椅上等检查结果。十一点左右，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小安发来的消息：

「南云怎么样了？」

他皱眉，回复：「你怎么知道他来医院了？」

「他今早给我发了消息，说如果中午没回学校，让我告诉你他在儿童医院。」

范龙修盯着屏幕，胸口发闷。

——谢南云明明知道自己会担心，却还是选择一个人扛。

——他甚至提前安排了“后手”，却不肯首接告诉他。

「他没事，在等检查结果。」 范龙修简短地回复，关掉了手机。

走廊尽头，医生拿着报告单走了过来。

“谢南云的家属？”

范龙修立刻站起来：“我是。”

“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急性病变，但心率有些不齐，建议留院观察一天。”医生推了推眼镜，“另外……”

她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患者最近是不是情绪波动比较大？或者……过度劳累？”

范龙修一愣：“什么意思？”

“心脏病人最忌情绪大起大落，或者……”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某些‘剧烈运动’。”

范龙修耳根瞬间烧了起来：“我们什么都没——”

“我不是指那个。”医生打断他，“他自己说最近熬夜写论文，还偷偷去健身房。”

健身房？！

范龙修瞪大眼睛。谢南云明明连上楼梯都喘，去什么健身房？！

医生把报告单递给他：“好好谈谈吧，病人不配合的话，再好的医生也救不了。”

病房里的谢南云己经拔了输液针，正坐在床边系鞋带，看到范龙修进来，动作顿了一下。

“……可以回去了吗？”

范龙修没说话，只是走到他面前，把报告单拍在床头柜上。

“解释一下。”

谢南云抿了抿唇：“……就是有点累，没事。”

“医生说你偷偷去健身房。”范龙修盯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谢南云别过脸：“……上周。”

“为什么？”

“……”

“谢南云。”范龙修声音沉了下来，“看着我。”

谢南云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发红。

“……我想试试。”他轻声说，“如果我能变得强壮一点……是不是就能……”

他的话没说完，但范龙修听懂了。

——是不是就能和你站得更久一点？

——是不是就能……有未来？

范龙修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蹲下身，平视着谢南云的眼睛：“听着，我不需要你变强壮。”

谢南云睫毛颤了颤。

“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的心脏，也不是你的肌肉。”范龙修一字一句地说，“你弱不禁风也好，跑两步就喘也好——”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谢南云的脸颊。

“——我喜欢的就只是你。”

谢南云的眼眶瞬间红了。

范龙修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吧，回家。”

谢南云没动，只是低声问：“……你不生气吗？”

“气啊。”范龙修干脆地承认，“气你总是一个人扛，气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他伸出手：“所以你要补偿我。”

谢南云犹豫了一下，把手搭上去：“……怎么补偿？”

范龙修咧嘴一笑，突然弯腰，一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谢南云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放我下来！”

“不·放。”范龙修故意抱得更紧，大步往外走，“这是对‘失踪患者’的惩罚。”

谢南云耳根通红，挣扎无果后，干脆把脸埋在他肩膀上，闷闷地说：“……丢人。”

“怕什么？”范龙修笑得嚣张，“反正全医院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了。”

走廊上，几个小病号扒在病房门口，好奇地看着他们。

“南云哥哥被公主抱啦！”一个小男孩大喊。

谢南云羞得恨不得原地消失，范龙修却笑得更大声，甚至故意颠了颠怀里的人：“抱紧点，别掉下去。”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融成一片。

谢南云悄悄抬起头，看着范龙修棱角分明的侧脸，忽然觉得——

或许，他真的可以相信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