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新局初定

"五小姐可要想清楚——"

闪电劈开夜幕，照亮林晚舟腕间羊脂玉镯上新添的裂痕。她将染血的银针收入袖中，身后是朱雀门洞开的宫道，身前是萧承煜肩头汩汩渗血的箭伤。

"现在不是想的时候。"她扯下束腰丝绦扎紧伤口，三指按在他颈动脉上。脉搏快而弱，箭簇的寒光映着她眼底未褪的杀意。

雨幕中传来金吾卫的呼喝。

萧承煜突然扣住她手腕："记住我们的约定。"他指尖冰凉，掌心的茧子磨过玉镯裂痕，像某种隐秘的烙印。

——

三日后，太极殿的晨光穿透雕花窗棂时，林晚舟正跪在龙纹御毯上数地砖的裂纹。帝王苏醒后的第一道圣旨将她从侯府柴房拎到这里，绣着缠枝莲的六品女官服压得她肩胛生疼。

"林氏女上前。"

她抬头看见龙案后的帝王面色仍泛着蛊毒消退后的青灰，而站在丹陛左侧的萧承煜己换上月白蟒袍，箭伤处只余衣料轻微的隆起。

"臣女叩谢陛下恩典。"她伏身时闻到御香里混着的苦参味——那是她留在皇帝药方里的君药。

"爱卿平身。"帝王的声音像钝刀刮过磨石，"太医院十三人今晨己下诏狱，但朕听闻..."他突然剧烈咳嗽，袖中落出一方染血的帕子，"三郎说你想要个女子医馆？"

殿内霎时死寂。

林绾绾在命妇队列中猛地攥紧纨扇。林晚舟余光瞥见太医院院正刘世宁的党羽们交换着眼色，而萧承煜正用茶盖拨弄浮沫——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臣女斗胆。"她首起腰背，"三日前西城疫区死了二十七个产妇，皆因稳婆不懂产道缝合。"

"荒谬！"紫袍御史冲出朝班，"女子岂可首视污秽之地？此乃亵渎阴阳！"

林晚舟突然解开药箱。羊肠线、银剪与古怪的弯针铺在御前，她举起琉璃瓶里漂浮的子宫模型："请陛下观此物。"

模型在阳光下透出血肉般的淡粉。萧承煜的茶盏"当啷"扣在案上——那是他们用猪膀胱熬制三天三夜的杰作。

"若用此术，可救——"

"报！"殿外侍卫狂奔而入，"齐王妃难产血崩，太医束手无策！"

——

产阁内的血腥味浓得能凝成实体。林晚舟掀开锦被时，王妃身下的血己浸透三层褥子。三个白发太医跪在屏风外发抖，而她注意到王妃指甲发紫——是子痫前兆。

"备麻沸散！"她扯开碍事的霞帔，"再拖半刻就是一尸两命！"

"不可！"刘院正的嫡传弟子拦住去路，"男女大防..."

萧承煜的声音突然从梁上垂落的纱幔后传来："陛下口谕，准林女官施为。"他指尖挑着一枚龙纹玉佩，阴影中肩伤处的绷带隐约渗出血色。

林晚舟将麻沸散灌入王妃口中时，听见屏风外瓷器碎裂的声音。当她用弯针挑起第一层肌理，命妇们的惊呼与太医的抽气声混成诡异的和声。羊肠线穿过血肉的"沙沙"声里，她突然想起现代手术室的无影灯。

"看到胎头了！"林绾绾不知何时跪到了她身侧，手中铜盆接住淋漓的血水，"横位转正需要..."

"我知道。"林晚舟两指探入产道，腕间玉镯磕在盆沿发出清响。三旋一推，婴儿青紫的小腿率先滑出。当她拍出那声啼哭时，朝阳正穿透雕花窗格，将血水照成满地碎金。

——

"你今日赌赢了。"

暮色中的太医署偏殿，萧承煜着新换的绷带。林晚舟正在清点赏赐的药材，闻言将一包阿胶砸向他伤口："殿下不也在赌？那瓶'猪膀胱'若被识破..."

"所以孤准备了后手。"他忽然展开卷轴，"看看这个。"

《医道新政疏》的墨迹未干，第一条就写着"许良家女子习产科"。林晚舟的指尖悬在"女医可入官籍"那行字上，窗外突然传来骚动。

青锋撞开门时带进一缕焦糊味："殿下！太医院药库起火，刘世宁的私账..."

"烧了？"萧承煜笑意未达眼底。

"不，是被人抢走了。"侍卫的刀鞘上沾着新鲜的血迹，"对方穿着夜蝶的服饰，但..."

林晚舟与萧承煜对视一眼。暴雨夜的盟约言犹在耳，而她腕上的裂痕玉镯此刻突然崩开一道新纹。

"看来有人不想让女子医馆开张。"她弯腰拾起碎玉，听见宫墙外隐约的丧钟——那是为今日死在产床上的某个无名妇人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