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克父命格

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还在耳畔回荡，林晚舟己经翻过侯府后院的矮墙。粗布裙摆沾着贫民窟的泥浆，腰间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刚把简易口罩塞进袖袋，就听见正院传来一阵嘈杂。

"侯爷吐血了！快请府医！"

春桃提着灯笼冲进药圃时，林晚舟正在碾磨黄连。铜钵里的药汁溅在石臼上，像极了那夜贫民窟病患咯出的血沫。

"五小姐！老爷突然昏厥，大夫人说..."小丫鬟的嘴唇哆嗦着，"说是您今早请安时冲撞了..."

铜钵当啷落地。林晚舟抓起针囊就往正院跑，发间木簪刮落几株新栽的金银花。穿过三重月门时，她听见萧承煜那夜的低语仍在耳畔："侯府与太医院的纠葛，可比你想象的深。"

正屋里飘着安息香的浊气。侯爷青紫的面容陷在锦枕里，府医赵德全正掐着人中穴摇头："脉象沉涩如刀刮竹，分明是冲了煞星..."

"就是这个灾星！"大夫人王氏的护甲首戳到林晚舟鼻尖，"自从她及笄，侯爷这心绞痛发作得愈发勤了！"

林晚舟盯着侯爷发绀的指甲，突然掀开锦被。腰间银针在烛火下排开七点寒星，针尾缠绕的桑皮线还沾着疫区的血渍。

"住手！"赵德全的医箱砸在她手背上，"女子行针有违《女诫》，何况是克父的命格！"

最后一根三棱针己刺入膻中穴。林晚舟捻转针柄时，听见窗外传来细碎的铃铛声——是林绾绾裙角的禁步在响。嫡姐的阴影投在茜纱窗上，像只伺机而动的猫。

"父亲这是痰瘀互结。"她故意提高声量，指腹压着侯爷寸口脉，"若用《千金方》里的温胆汤..."

"放肆！"王氏的茶盏在她额角炸开，"谁准你提那的方子！"

血混着茶渍滑入衣领时，林晚舟瞥见赵德全袖中闪过半张黄纸——正是萧承煜在药圃提及的《千金方》残页。侯爷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黑血里裹着药渣。

祠堂的青砖沁着腊月寒气。林晚舟跪在蒲团上数瓦缝里的月光，膝盖早己失去知觉。神龛下的暗格是她七岁时发现的，此刻正散发出淡淡的龙脑香。

"生母留下的？"她着线装册子上的"玉娘手札"，突然僵住——扉页钤着太医院的朱砂印，落款日期正是二十年前贵妃暴毙那日。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林晚舟迅速将册子塞回暗格，却听见梁上传来熟悉的清冷嗓音："五小姐对毒理也这般精通？"

月光描出萧承煜的轮廓，他指尖正转着从赵德全那顺来的药方。林晚舟突然想起白日里侯爷吐出的药渣——那分明是附子与半夏的禁忌配伍。

"三殿下夜探闺阁，就为说这个？"

"闺阁？"萧承煜轻笑，一片枯叶飘落在她发间，"能种出金鸡纳霜的人，不该困在这西方天井里。"

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响。林晚舟望着生母笔记里夹着的疫区地图，突然明白为何萧承煜那夜会在药圃出现。祠堂的蛛网在风中轻颤，像极了他们彼此试探时绷紧的神经。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牌位时，林晚舟用银针在蒲团下刻了道浅痕。三天禁足才刚开始，而赵德全袖中的残页正与生母笔记的缺角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