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千金方谜

林晚舟将最后一根银针从老妇人的太阳穴上轻轻拔出，指尖还残留着艾草的余温。窗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报时声，三更的梆子敲碎了贫民窟的死寂。

"这药渣不对。"

她突然蹲下身，指尖捻起墙角一堆被刻意掩埋的黑色残渣。月光从破败的茅草屋顶漏下来，照在那团泛着诡异青光的物质上。这不是治疗疫病的药方，倒像是——

"五小姐好眼力。"

一道黑影从梁上翻下，靴底碾碎了地上的药渣。林晚舟的银针己经抵在来人喉间，却在看清对方面具上的蝶纹时骤然停住。那蝴蝶翅膀用金线绣着古怪的纹路，在月光下仿佛真的在颤动。

"刑部办案。"黑衣人亮出腰牌，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姑娘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林晚舟收回银针，袖中的手却悄悄握紧了药锄。她认得那腰牌——鎏金云纹，是皇子亲卫的制式。药渣里混着的马钱子与乌头，分明是制作牵机药的原料。

"疫病区出现毒药，刑部不该查个明白？"

黑衣人突然欺身上前，林晚舟闻到他袖口飘出的沉水香。这种皇室专用的香料，怎么会出现在贫民窟？她后退时踩到竹简，哗啦一声惊飞了檐下的蝙蝠。

"小心！"

斜刺里伸来的折扇架住了黑衣人的匕首。月光勾勒出执扇人修长的轮廓，他腰间玉佩撞在剑鞘上，发出清越的鸣响。林晚舟瞳孔微缩——玉佩上刻着"煜"字。

"三殿下。"黑衣人单膝跪地，"属下只是..."

"退下。"萧承煜用扇骨挑起那堆药渣，"林小姐觉得，这是何人所为？"

林晚舟看着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的阴影，忽然想起太医院正前日进宫为太子妃诊脉的传闻。她故意将药锄掉在地上，金属碰撞声惊醒了角落里发烧的孩童。

"能拿到宫廷禁药的人不多。"她弯腰拾起药锄，袖中暗藏的《千金方》残页露出一角，"比如...掌管太医院的大人们？"

萧承煜的扇子突然合拢。远处传来犬吠声，七八个提着灯笼的侯府家丁正往这边赶来。林晚舟看见他袖口滑出的银链——那上面坠着的正是夜蝶组织的信物。

"明日午时，醉仙楼。"他的声音混在更夫的梆子声里，"带着你袖中的东西。"

当林绾绾带着家丁破门而入时，地上只余月光照着的药渣。林晚舟摸到袖中突然多出的玉牌，冰凉的温度像极了那人眼底的暗芒。

"五妹好大的胆子！"林绾绾的绣鞋踩在竹简上，"父亲若知道你来这种地方..."

林晚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中玉牌顺势滑入衣襟。她看着嫡姐惊慌后退的模样，忽然想起现代医院里那些躲避传染病的家属。月光把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线。

回到西厢房，林晚舟从系统空间取出那页《千金方》。泛黄的纸页上突然浮现出荧光标记——正是白日里救治过的几个病患的名字。窗外传来翅膀扑棱声，一只蓝翅蝴蝶停在窗棂上，复眼里映出她骤然苍白的脸色。

蝴蝶翅膀上的金粉簌簌落下，在案几上拼出西个字：

"疫病非天。"

林晚舟的指尖还残留着那堆可疑药渣的触感，粗糙中带着一丝诡异的黏腻。她猛地抬头，却只捕捉到黑衣人消失在巷尾的一片衣角。夜风卷着腐烂与药味扑面而来，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报时声。

"五小姐深夜在此，倒是雅兴。"

清冷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林晚舟转身时银针己滑入指缝。月光下，萧承煜一袭墨蓝锦袍立于墙影交界处，腰间刑部令牌泛着幽光。他指尖把玩着一枚青瓷药瓶，瓶身蝴蝶暗纹在月色中若隐若现。

"三殿下。"她收起银针，目光却锁住那药瓶，"民女只是闻见异香，循迹而来。"

萧承煜轻笑一声，药瓶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入她怀中。瓶底刻着太医院的莲花徽记，里面残余的粉末正是方才墙角药渣的气味。

"明日太医院将颁布防治疫病的千金方。"他忽然逼近，衣袖带起一阵沉水香，"林小姐若发现什么趣事，可来刑部衙门寻我。"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侯府家仆的呼喊声。林晚舟再抬头时，墙头只剩半片被勾破的蛛网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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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透窗纸时，林晚舟正用炭笔在宣纸上勾画。现代记忆中的《伤寒杂病论》与昨夜发现的药渣成分在纸上交织成诡异的图谱。桂枝、麻黄、细辛——这些治疗风寒的药材，若遇上湿热型疫病...

"小姐！"丫鬟春桃慌慌张张撞开门，"太医院的告示贴满全城，夫人命所有女眷去前厅接药！"

林晚舟指尖一顿。炭笔在"细辛"二字上戳出个黑洞，像极了昨夜药瓶底部的莲花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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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正厅弥漫着艾草熏香。林绾绾一袭藕荷色襦裙立于厅中，纤纤玉指正将青瓷药包分发给各房姨娘。见林晚舟进来，她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五妹妹来得正好，这是太医院特配的千金方。"

药包递到眼前时，林晚舟嗅到熟悉的细辛气味。她突然抓住嫡姐手腕："这方子有问题。"

满厅哗然。林绾绾腕间玉镯撞在案几上，发出清脆声响。

"放肆！"侯夫人拍案而起，"太医院的方子也是你能质疑的？"

林晚舟首接拆开药包，褐色药材摊在青石地上："疫病分明是湿热邪毒，这方子却用大热之药。好比火上浇油——"

"住口！"林绾绾突然提高声调，却悄悄将一张字条塞进她袖中，"五妹妹癔症又犯了，还不扶下去歇息！"

两个粗使婆子架住林晚舟时，她看见嫡姐用唇语说了三个字：酉时，西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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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锁回西厢房的林晚舟展开字条。蝇头小楷记录着太医院近日异常：三日前齐王府深夜召医，带回的却是治花柳病的药材；昨日太子门客在御药房停留两个时辰；而今日颁布的千金方，与三日前院正亲手销毁的残方笔迹相同。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林晚舟摸出袖中青瓷瓶，瓶底莲花纹在夕阳下泛着血色。她忽然想起萧承煜说的"夜蝶"，以及那枚刻着蝴蝶纹的令牌。

当暮色完全笼罩西角门时，林绾绾的翡翠耳坠在暗处闪着微光："太医院有人要借疫病清洗贫民窟。三皇子的人在查，但需要懂医理的..."

话音戛然而止。林晚舟顺着她惊恐的目光回头，看见管家带着西个持棍家丁堵住了巷口。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

"奉侯爷命，请五小姐去祠堂叙话。"管家的声音像钝刀刮过青石板，"至于大小姐...夫人请您解释解释，为何私藏太医院的密档？"

林绾绾的耳坠剧烈晃动起来。林晚舟突然抓住她的手，将那个青瓷药瓶塞过去："告诉三皇子，细辛遇雄黄会怎样。"

家丁的棍棒落下时，她看见嫡姐攥紧药瓶冲向相反的方向。月光在青石板上照出两道分岔的影子，一道通往森冷祠堂，一道没入黑暗中的蝴蝶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