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章 破茧成蝶

烛火在隔离区的帐篷里摇曳，将林晚舟的影子拉得细长。她指尖还残留着从重伤者身上换下的绷带药味，案几上摊开的《毒经》被夜风吹得哗啦作响。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报时声，混着病患偶尔的呻吟，在七日期限的最后一夜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五小姐，城南的发热病例降了三成。"侍女青黛撩开帐帘，发梢还沾着雨露，"百姓们都在问，明日是否还来施药？"

银针在林晚舟指间转了个圈，针尖在烛光下泛着冷芒。她想起白日里那个老妇人跪在泥泞中捧来的粗陶碗，碗底沉着几枚铜钱和半块硬得像石的饴糖。

"当然来。"她将针插回发髻，忽然听见帐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像骤雨般砸在心头。

萧承煜的玄色大氅挟着夜风卷入帐内时，林晚舟正用酒精擦拭患者溃烂的伤口。他腰间玉佩与药罐相撞的脆响让她手上一顿，酒精便顺着患者嶙峋的肋骨流进草席。

"殿下深夜造访，莫不是又要质问民女与齐王的往来？"她头也不抬，镊子夹起腐肉的动作精准得像在拆解机关。

萧承煜的轻笑混着沉水香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林大夫好大的怨气。"他忽然握住她悬在空中的手腕，"看看这个。"

锦囊里躺着一套银针，针尾雕着振翅欲飞的蝴蝶。林晚舟的指尖刚触到第三根，就察觉针筒暗藏玄机——轻轻旋转尾翼，针尖便会迸出三枚细如牛毛的毒芒。

"太医院今早呈给父皇的脉案有异。"萧承煜的拇指着她虎口因连日施针磨出的茧，"三日后你去面圣，穿这件衣裳。"他另一只手抖开件藕荷色襦裙，衣领内衬绣着密密麻麻的穴位图。

帐外突然爆发出欢呼声。青黛跌跌撞撞冲进来，发髻散乱得像被狂风揉过的荷："小姐！百姓们举着火把在衙门口跪成一片，府尹大人刚接了万民书！"

林晚舟拨开帐帘的刹那，万千火光如星河倾泻而下。那些曾被她亲手缝合伤口的面孔，此刻在雨中举着写有"神医娘子"的简陋木牌，最前排的瞎眼老妪正用树皮般的手抚摸官府石狮上的红绸。

"看来本王白担心了。"萧承煜的声音贴着她耳根传来，温热的呼吸却比夜雨更凉，"记住，皇上许你开设女医堂的条件，是每月初五呈报太医院药材进出记录。"

雨丝突然变得绵密，火把的光晕在的空气里晕染开来。林晚舟望着人群中不知何时出现的林绾绾——嫡姐雪青色的裙裾沾满泥点，正指挥侯府仆从搬运新到的药箱。两人视线相撞时，对方竟微微颔首，露出个似有若无的笑。

"五妹妹。"林绾绾走近时，袖中滑出半截泛黄的纸卷，"这是父亲书房找到的《千金方》残页，或许..."她突然噤声，目光落在萧承煜把玩的银针上。

林晚舟接过纸卷的瞬间，系统空间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她假装整理鬓发，在虚拟屏上看到放大的残页边缘——那根本不是药方，而是用蝇头小楷记录的太医院历年毒杀案！

更声又响，萧承煜的身影己消失在雨幕中。林晚舟着银针尾翼的蝴蝶刻痕，忽然发现翅尖处刻着比发丝还细的字：寅时三刻，观星台。

"小姐！"青黛举着油伞追来，却被狂奔的驿卒撞得踉跄。那人浑身湿透，怀里死死护着的明黄卷轴却滴水未沾："圣旨到！皇上有旨，准林氏晚舟于西市设女医堂！"

欢呼声如惊雷炸响的刹那，林晚舟看见街角闪过半张苍白的脸——太医院院正最得意的弟子王杞，正将某物塞进信鸽腿上的铜管。那信鸽飞往的方向，赫然是齐王府的朱红屋檐。

回到侯府偏院时，东方己泛起鱼肚白。林晚舟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发现妆台上多了个紫檀木匣。掀开盖子，十二枚金针在晨曦中排成北斗之形，针尾的夜明珠映得匣底小楷纤毫毕现："女医堂开张日，当有凤凰来仪。"

窗外突然传来扑簌簌的振翅声。她推开窗棂，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正跌在窗台上，右爪缠着截熟悉的红绳——正是七日前她为重伤的夜蝶暗卫包扎所用。小鸟歪头吐出粒蜡丸，内里裹着的纸条只有五个字：院正毒杀案。

林晚舟猛地攥紧银针。针尖刺破掌心的疼痛让她想起隔离区那个濒死的孩子，抓住她衣角说的最后一句话："姐姐，我阿娘说女子不能当大夫..."

晨光终于漫过窗台，将银针尾翼的蝴蝶照得栩栩如生。她忽然笑了，指尖轻抚过雏鸟颤抖的翅膀——这小东西竟与萧承煜眼尾的弧度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