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隐痛

这边辩论小组找了个空闲时间约在一起讨论辩论赛的事宜，池羽代抽到的是正方。

会议室的白炽灯在玻璃桌面上投下冷光，七八个学生围坐成圈，笔记本、马克笔和皱巴巴的草稿纸堆得杂乱。

“我觉得能拿奖就有用。”谭姣晃晃马尾，用马克笔敲了敲笔记本，“去年高三的学姐靠信息学竞赛降分进了985。”角落里的方童立刻反驳：“那是少数人！也有不少人为了数学竞赛翘了半个月课，月考首接跌了好多排名。”

安素翻动着手上的笔记本，忽然瞥见窗外掠过的晚霞。她清了清嗓子：“教育部白名单竞赛有明确培养目标，比如科创赛能让我们接触大学级别的课题。”

她顿了顿，和许露叶对视一眼，“而且备赛过程本身就是时间管理的实战训练，这不就是能力提升？”

“可压力太大了！”王哲把笔一扔，“以前物理竞赛集训，我连续两天只睡西小时，脑袋都锈了。”

会议室陷入短暂沉默，只有空调外机在窗外发出嗡嗡声。安素突然想起班主任说过的话，猛地抬头：“我们讨论的是‘高中生’，不是‘所有人’。如果合理规划，竞赛完全可以成为推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暮色漫进窗户，将满桌的字迹染成暖金色，大家醍醐灌顶，纷纷低头奋笔疾书起来。

“咚咚——”

池羽提着几杯奶茶走进来：“你们讨论得怎么样？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我随便买了几杯。”说着他伸手拿出一杯递给安素，低声说，“三分糖。”

安素指尖触碰到奶茶杯壁的凉意，勾了勾嘴角。会议室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咦——”，谭姣夸张地用草稿纸扇扇风：“三分糖～”

池羽淡定地瞥了他们一眼，把奶茶放下：“想不想喝了还？”

“要要要！”

池羽拿起安素的笔记本，环顾一圈：“你们谈论到哪儿了？”

“现在的问题是反方肯定会拿‘普通学生参与竞赛活动无意义’来说事，我们得解决这个，对普通学生来说，参加竞赛可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安素抬头盯着池羽道。

“对于普通学生来说，参加竞赛可以培养的能力会更多啊，这本身也是成长的过程……”

众人的讨论声又热烈起来，安素低头搅动奶茶，甜味随着茶香味漫开。嘈杂声中，她听见池羽又说了一句：“篮球赛你记得来看。”

池羽的话让安素搅拌奶茶的动作一顿，抬头时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她看见他眼里的她笑意盈盈。

谭姣立刻挤眉弄眼地凑过来：“哟，班长，邀请一下我们呗！”

“别说这个了。”安素扯开话题，手指轻轻敲在笔记本上，“普通学生参加竞赛的意义，我们可以从三个层面突破。”她抽出张夹在笔记本里的剪报，上面用笔勾勒出几行文字：“看，这是去年省科创赛的新闻，有个县城中学的学生团队，虽然没拿大奖，但他们的智能垃圾分类方案被当地环保局采纳了。”

方童推了推眼镜：“可这还是少数案例......”

“不，这恰恰说明竞赛能打破资源壁垒。”池羽迅速明白安素的意思。

安素看了池羽一眼，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晃晃头，只当自己胡思乱想了。

她在纸上画了个思维导图，“普通学生在竞赛中接触到的跨学科知识、专业导师指导，都是日常课堂无法提供的。”

许露叶若有所思地点头：“而且竞赛过程中的挫折教育也很重要，这种压力下的快速成长，普通学生正好需要！”

王哲抓了抓头发：“可时间成本......”

“时间管理本就是竞赛附赠的技能包。”安素举起手指晃了晃，“合理规划才是关键。”

“池羽，”安素低声和池羽讨论，“你觉得反方会不会用‘竞赛功利化’反驳……”

少年指尖无意识着奶茶杯壁的水珠，突然想起父亲西装革履站在讲台发言：“教育不应沦为名利场。“台下掌声雷动。

“会。”池羽声音沙哑，“但我们可以说，真正功利的不是竞赛本身.....”

夜色来临，窗外的夜那么黑，而这方屋内，少年们滚烫的争论声将黑夜一点点吞噬殆尽。

……

“爸，”池羽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看见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他穿着笔挺的衬衫，右手握着一支钢笔在牛皮笔记本上沙沙地写着，听见池羽进来，他才不紧不慢地搁下手中的笔。

他目光轻轻扫过站在书桌前的池羽时，眼角的细纹微微收紧，带着审视与不满：“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他收回目光，也不管池羽回没回答，垂眸继续记录，下颌线绷得笔首，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不知道。”池羽有些无畏地看着他，他心底仍有些惧。

钢笔突然“啪”拍在桌面，池父抄起手边那本厚厚的精装的《傅雷家书》朝池羽扔过去。

书角重重砸在池羽额角的瞬间，他仿佛听见纸张撕裂的脆响。

“你这次考试怎么回事?倒数第一?你还不知悔改!”池父的声音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露出被驳斥面子的怒火。而池羽仍固执地站在原地、他抹了一把顺着额角流下来的血，笑出声：“我成绩就这样啊。您不是总在教育研讨会上惺惺作态，说‘成绩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吗？现在怎么对亲儿子变脸了？”

池母听见书房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忧心忡忡地在书房门口徘徊，终于下定决心推门进去：“哎……你何必呢？”

她看见儿子额角的血迹，慌了一瞬，忙把他扯出书房上药。池母心疼得不行，又不敢忤逆池父，只得不停叹气：“你爸都是为你好，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成绩怎么突然下降这么快？”

“你别管他！”书房传来一声厉喝。

池羽没和父亲对峙后，整个人显得愈发沉静。他从小就是按父亲的意愿活着，他上过无数兴趣班补习班，床边无时无刻不堆满了书籍，只因那个人要求他要随时能学习，他与书共枕。

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总能达到父亲的标准；他一首拿父亲工作忙麻痹自己，他告诉自己父亲不是只关心成绩，只是没时间关心自己而己。

可那次随同父亲去酒局，他中途上了厕所回来却在包间门口听见池父冷冽的声音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