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亚瑟的决断

夜色深沉，断断续续的喊杀声与警戒的号角声，在永冬领内外回响了整整一夜。

西恩男爵显然不甘心罢休，即使无法启动大规模的有效攻势，也仍组织小股队伍进行袭扰。

城墙上的守军们，在这种形势下轮番警戒，不敢有任何放松。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白时，持续一夜的喧嚣，才终于稍稍平息。

亚瑟却几乎一夜未眠，他靠在城堡内冰冷的墙壁上，双目微闭。

脑海中仍在飞速复盘着昨日的战况，以及推演着今日可能出现的变数。

“少爷，天亮了，吃点东西吧。”

艾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和几块麦饼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她的眼圈也有些发黑，显然同样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

亚瑟睁开眼睛，接过食物，却没有停止思考。

片刻后，新的情报刷新出来。

【每日情报（艾瑞亚王国历545年）】

【1.索拉雅及其小队，已成功绕过紫菱领主力军的侦查范围，目前正伏于峡谷东侧三十里外，一处废弃驿站休整。

预计汉根伯爵的物资运输队，将在两天后的夜间，从峡谷西口进入，峡谷内道路狭隘，仅容两辆车通行，押送头领为汉根伯爵侄子奥托，贪污嗜酒、守卫宽松。】

【2.西恩男爵军中粮草已严重不足，仅能勉强维持一日半的补充，士兵体力普遍出现衰落，士气低迷。

昨日强攻南门失利后，其麾下数名骑士及资深副官，私下对西恩男爵表示不屑，男爵本人急需一场胜利，或大量物资补充以稳定军心。】

【3.菱形领城堡目前由新任管家赛瑞留守，守备部队约一百五十人，多为新兵及临时征召的民壮，忠诚度不高，且缺乏实战经验。

城堡内储备粮草，亦因西恩男爵出征时的大规模征调而捉襟见肘。】

【4.汉根伯爵主力目前在南面，与奥利侯爵的军队陷入对峙，短期内无法抽调更多兵力，直接支援西恩男爵。

其支援的物资运输队是他目前能给予的最大帮助，若此批物资再流失，西恩男爵将彻底陷入绝境。】

亚瑟仔细地阅读着每一条情报，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

索拉雅的顺利潜入，和运输队的具体动向，无疑是最大的好消息，这意味着计划的实施更加稳妥。

而西恩爵军中，以及其领地内部的窘迫状况，更是让他亲眼目睹了加速其败亡的契机。

“艾拉，取我的信鸽和加密信筒来。”

亚瑟放下手中的食物，眼中精光一闪。

他迅速铺开一张特制的鞣皮纸，用只有他和索拉雅等，少数核心人员才懂的密语。

将有关物资运输队路径、时间、守备情况，以及应对策略的关键信息写下。

特别强调了一点，必须一击功成，若事不可为，则以自身安全为重，尽数焚毁物资，绝不能落入西恩男爵之手。

写完后，他仔细将信纸卷好，装入保密信筒中，绑在一只信鸽腿上。

“放飞它，确保万无一失。”

亚瑟将信鸽递给艾拉，语气凝重。

“是，少爷。”

艾拉郑重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信鸽，转身离去。

送走信鸽，亚瑟再次将目光投向城外，那片沉寂下去的紫菱领军营。

他知道，西恩男爵绝对不会罢休，今日必然还会有更加疯狂的攻势。

“将托马斯给我叫来。”

亚瑟对门外守护的卫兵道。

卫兵领命而去，很快便带着托马斯来到了城堡中。

“领主大人，您找我？”

托马斯的声音略带沙哑，但却中气十足。

“托马斯，从今日起，加强夜间守卫，同时你去挑选精干老兵，组成数支袭扰小队，轮番出击。”

“不必强攻，以投掷火把、制造噪音、射杀哨兵为主要目的，务必让他们彻夜不宁，无法得到有效休整。”

亚瑟指着沙盘上紫菱领军营的方位说道。

托马斯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咧嘴笑道。

“领主大人放心，这个我在行，保证让他们今晚做梦，都是我们永冬领的狼嚎。”

他拍着胸口，领着亚瑟特批的一些装备和几壶夜间取暖的烈酒，便下去挑选人手了。

夜幕再次降临，紫菱领军营经历了一场无功的攻城战，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氛围。

士兵们看着手中少得可怜的晚餐，几碗发硬的黑面包，和半碗能照见人影的菜汤，草草的吃着。

随后便在冰冷的秋夜中，裹紧了破旧的衣服，试图加快入睡，以恢复一些体力。

而西恩男爵也因白日的失利情绪极差，早早回了自己的营帐，严令各部加强警戒。

子夜时分，正值众多紫菱领士卒浅层睡眠之际，军营西侧突然响起一阵凄厉的怪叫声。

紧接着，便是几声破锣的巨响，刺耳异常。

“敌袭，敌袭。”

那个负责警戒的哨兵，瞬间惊慌地喊了起来，整个营地被惊醒。

他们手忙脚乱地抓起武器，冲出战场，却只看到几个稀疏的火光一闪而逝，随后就没了动静。

将领们大声呵斥着，命令士兵们保持警惕，搜寻可疑目标。

折腾了好一会，却一无所获，只得悻悻然让士兵们重新回去休息。

可他们刚才趴下没多久，东面又响起了动静。

这次是几支带着火苗的箭矢，呼啸着射向了堆放粮草的区域边缘。

虽然永冬领的袭扰小队，并没有指望能真的点燃粮仓。

但突如其来的火箭，还是让负责看守粮草的士兵们惊慌失措。

他们一边大声的呼救，一边手忙脚乱地扑打着火星。

一时间，水桶的碰撞声、士兵的喊叫声、军官的指挥声再次响彻彻营地。

“稳住，不要慌，敌方只是小股人员袭扰。”

一名紫菱领的队长挥舞着马鞭，试图约束惊慌的士兵，但他自己的额头也渗出了冷汗。

这种看得见、抓不着的袭击是最可怕的。

这样的惊喜，在整个后半夜轮番上演。

托马斯队长和他手下的老兵们，如同黑夜中的幽灵。

利用地形对的熟悉，时东时西，时南时北，总是在紫菱领军队放松的时刻，用最简单却最有效的方式制造混乱。

有时是几声精准的冷箭，有时候是偷偷摸到营地边缘，将浸了油的布条点燃后，用投石索甩进某个密集区，引发一阵阵火灾和更大规模的恐慌。

模仿狼群的叫声，或者用竹筒制造出鬼怪的呜咽声，更是寻常操作。

在寂静的夜幕中，本就因缺粮和败仗，而心神不宁的紫菱领士兵越来越草木皆兵。

紫菱领的士兵们，被折腾得苦不堪言。

刚刚他们被阵阵骚乱声惊醒，紧张地戒备半天，才发现敌人已经远去。

正想重新入睡，另一处又传来了警报。

如此反复，许多人几乎一夜未合眼，眼圈发黑，精神萎靡。

将领们也同样疲惫不堪，他们得带着士兵随时出击，追捕那些滑不溜秋的袭击者，但结果往往都是徒劳无功。

整个庞大的军营，就像一头被无数蚊蝇叮咬的巨象，烦躁、愤怒，又无可奈何。

清晨，当亚瑟休息好后，再次出现在永冬领城头时，他敏锐地观察到，城外紫菱领军营的士气，比昨日又低了一个层次。

许多士兵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甚至有人站着就打瞌睡。

巡逻队的队伍也有气无力，警戒的范围和频率明显下降。

亚瑟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疲兵之策，初见成效。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他要让西恩男爵的士兵们，在永冬领的每一刻，都遭受地狱般的折磨，直到他们的溃败、撤军为止。

与此同时，亚瑟开始在沙盘上，重新推演整个战局。

索拉雅若能断其粮道，西恩男爵的军队将不攻自乱。

届时，坚守已久的永冬领，将不再只是防御。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过，一条从永冬领指向紫菱领腹地的线条若隐若现。

“赛瑞……”

亚瑟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抹深意。

这颗早早布下的棋子，或许也到了可以动用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