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神威难测

“我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如金币般真实！”

在王都最奢华的金狮鹫酒馆内，一位刚刚从北境归来的皮货商人，正唾沫横飞地向周围的听众，讲述着他不久前的亲眼所见。

他的脸部，还残留着未曾褪尽的，夹杂着极度兴奋，与极度恐惧的神情。

“就在永冬城的中央广场上，月光之下，那位凛冬公爵，不，是凛冬之神。”

“他只是下达了命令，他的三个年轻学员，便引动了星辰与大地的力量。”

“然后，那座由藤蔓和水晶组成的，直径足有十丈的巨大平台，就在众人的注视下。”

“一点一点的，在璀璨的光芒中升上了天空。”

商人的声音，因太过激动而升高。

他挥舞着手臂，试图绘画出那副颠覆他世界观的场景。

“那个岛屿十分神奇，没有翅膀，没有烟火，没有傀儡线。”

“它就那样的漂浮起来，像是天上的月亮一样安详。”

“我告诉你们，当时那上千人的欢呼，根本不是在为一位公爵喝彩，那是在向一位行走于人间的真神，献上他们的信仰。”

这番话语，虽然没有被所有人相信，但是依旧如同一颗，在王都这潭深水中的炸雷，迅速掀起滔天巨浪。

消息以一种近乎瘟疫般的速度，在王都的每一个角落疯狂传播。

大多数的人本来还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北境人在的夸大其词。

但随着越来越多，来自不同渠道的消息，都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描述了同一个神迹时。

怀疑开始消逝、转变，继而发酵成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惊，以及深入骨髓的敬畏。

就在王都的人们都纷纷谈论北境的亚瑟时，其余的贵族们，也对亚瑟有了不同的认知。

他们一开始对亚瑟看法是，令人眼红的贵族财富，钦佩他那未曾尝过一败的战绩。

但始终带着一丝来自权力中心，对边境蛮子的亲近感。

他们认为，亚瑟即便是再强大，也不过只是一位手握兵权的封臣，是国王棋盘上的象棋子。

而到后来，亚瑟是神明的说法，虽然已不是秘密，但在大多数贵族看来，那是一种政治宣传。

一种类似于君权神授，用于巩固统治的标志。

他们尊重这一标志，但并不真正理解其背后所代表，真正超凡之力的意义。

然而，浮空岛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一切。

如果说，之前的这一系列战绩，还可以用军事天才或者运气来解释。

那么，让这座岛屿般的造物，平整的大地脱离束缚，飞上天空。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凡人理解所能理解的范围。

这是属于神祇的权能。

是创造，是权柄，是法则的具现化。

一时间，整个王都圈子里的谈话，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在那些金碧辉煌的沙龙里，以往关于风流贵族韵事，和权力斗争的窃窃私语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惊叹的沉默，以及在交换眼神时，各方心照不宣的恐惧。

亚瑟不再是那个可以被他们拿来，在背后评论的北方公爵了。

他是一位真正的神明。

一位能够将神话变为现实的，喜怒难测且居住在他们王国疆域之内，活生生的神明。

而浮空岛这一词语，仿佛是一道神谕般，将之前所有关于亚瑟的抽象概念。

都化作了最具体，也最沉重的恐惧，狠狠地压在了，每一个王都的大人物心头。

而感受到恐惧最深切的，莫过于端坐于王座之上的国王了，本来能够大权在握的他，手下突然出现一位在世神明，他完全不敢招惹的存在。

平时在涉及到亚瑟的事情上，也只能万般退让，心中不知道有多么憋屈。

夜深人静的王宫寝殿内，国王推开摆在前面，由御厨烹饪出来的晚餐。

寝食难安的他，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密探们提供上来的，关于那座浮空平台的描述。

“陛下，根据最可靠的情报，那座平台，目前还只是一个微型的，技术验证用的原型机……”

原型机？

一台原型机，就已经拥有了如此强大的神力。

那如果……

如果亚瑟倾尽整个北境的资源，打造出一个真正的，能够牵引军团的浮空堡垒呢？

那座堡垒可以无视任何天险，出现在王国的任何一寸土地上空。

这自然也包括，他的王宫之上。

一想到那个画面，国王便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王国唯一的主人。

但现在他悲哀地发现，在真正的神明面前，他的王权，脆弱得如同一张纸。

他甚至不敢去命令，不敢去质问。

因为他不知道，任何一丝一毫的不敬，是否会为自己招来神罚。

“来人，来人。”

细细想来的结果让他越发恐惧，于是他在极度的恐惧中，对着门外大喊。

贴身的内务大臣，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立刻，立刻从宝库里，挑选出最璀璨的那颗深海之心蓝宝石。”

“还有……还有我最喜爱的，那两匹汗血宝马，组成使团，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北境去。”

国王的声音，因为恐慌有些变调。

“告诉亚瑟公爵……不，告诉凛冬之神冕下，这是王室对他取得的伟大成就的……祝贺。”

“对，是祝贺，措辞，一定要卑躬屈膝，要恭敬，要让他看到我们最真诚的敬意。”

这是这个月以来，他派出的第五位祝贺使者了。

每一次赐予的礼物，都比上一次更加贵重。

赏赐礼物的口吻，也比上一次更加卑微。

在北境那深不可测的神威面前，这位曾经还想着用权术，去制衡亚瑟的君主。

如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希望亚瑟作为年轻的神明，能够满足于他在北境的统治。

而不是将其撼动天地的目光，投向自己的王座。

此时的王都。

正被一个无声的，名为神威的阴云所笼罩。

亚瑟的浮空岛，就像一柄悬在所有贵族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们寝食难安。

而国王，无疑是承受压力的最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