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两难

曹操骑在战马上，回头最后望了一眼远处下邳城的轮廓，眼中满是不甘。这一退，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机会拿下徐州。

"主公。"郭嘉策马靠近，敏锐地察觉到曹操情绪的波动。他故意放低声音，让话语只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转"我己命妙才率前军先行，沿途搜集船只，准备渡过泗水。"

曹操点点头："奉孝，你说...文若他们能守住吗？""曹操的声音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不确定。他想起留守兖州的荀彧，那个总是从容不迫的颍川名士

郭嘉沉默片刻，目光投向远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兖州眼下的危急，但此刻不能动摇军心。："文若才具过人，又有仲德相助，旬月之内当可无虞。”

大军在夜色中疾行，火把连成一片，照亮了前行的道路。每个士兵脸上都写满了困惑与不安——为何在即将攻破下邳之际突然撤军？但军令如山，无人敢问。

曹操知道，这个消息瞒不了多久。一旦将士们得知兖州失守，家眷落入吕布之手，军心必然动荡。他必须在乱前赶回兖州，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加速行军！"曹操厉声喝道，"两日内必须赶到泗水岸边！"

马蹄声、脚步声在夜色中汇成一片，这支不久前还意气风发的大军，此刻却如丧家之犬般仓皇北顾。曹操握紧缰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夏侯渊率领五千先锋军星夜兼程，两日内便抵达了泗水东岸。此时天刚破晓，河面上笼罩着一层薄雾，对岸的景物若隐若现。

"将军，情况不对。"副将指着对岸，"那里似乎有旗帜。"

夏侯渊眯起眼睛，透过晨雾仔细观望。果然，在对岸渡口处隐约可见几面旗帜，看颜色式样，绝非曹军所有。

"派小船过去查探。"夏侯渊沉声道。

不多时，斥候回报："禀将军，对岸渡口己被丹阳兵占据，约有千人，弓弩齐备，还架设了拒马。"

夏侯渊脸色骤变："丹阳兵？刘备的人马怎会在此？"他猛地想到什么，急问："可看到小沛方向的旗帜？"

斥候摇头："雾太大，看不真切。但隐约听到西面有军队调动的声音。

夏侯渊心中一沉，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立即命人飞马回报曹操，同时下令全军戒备。他亲自巡视河岸，派出更多斥候沿河侦查，试图摸清敌人的虚实。

正午时分，曹操亲率大军赶到。听闻夏侯渊禀报，他眉头紧锁："不可能！子孝信中明明说留了千人守城，小沛怎会丢失？"

郭嘉轻咳一声："主公，恐怕子孝将军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曹操转身看向这位心腹谋士："奉孝此言何意？"

郭嘉分析道："张羽此人智计百出，他必事先己得知吕布偷袭兖州，利用子孝心忧后方，诱其弃城回援。待子孝大军一走，他便趁虚而入夺了小沛。"

曹操面色阴晴不定，胸中怒火翻腾。他向来以智谋自傲，如今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算计，以至处处受制："好个张子平！竟敢如此算计于我！"

郭嘉继续道："如今我军前有丹阳兵据守渡口，其后又有小沛敌军虎视眈眈，形势确实不利。不过..."他故意停顿，等待曹操平复情绪。

"不过什么？"曹操急切问道。

郭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刘备、张羽未必真要与我军死战。兖州危急，他们若在此与我军拼个两败俱伤，只会让吕布渔翁得利。以张羽之智，不会做此不智之举。"

曹操沉思片刻，问道："奉孝以为该如何？是否转道琅琊？"

郭嘉摇头："琅琊山路崎岖，大军行进缓慢。兖州危急，不宜再绕远路。"他顿了顿，"不如先派人送信给刘备张羽，试探其意图。"

曹操点头："就依奉孝之计。"

当日下午，一名曹军使者乘小船渡过泗水，手持曹操亲笔书信求见刘备

此时的小沛城内，张羽正与刘备商议军务。听闻曹操遣使来见，刘备笑道："曹操果然沉不住气了。"

刘备接过书信，竟有两封，定睛细看笑道:“军师，郭奉孝有信予你。”

郭嘉写信给我？张羽心中一震，急忙接过展开。他细细品读信中每一个字，仿佛要从字里行间读出郭嘉的真实意图。信中言辞恭敬却暗藏机锋，既承认了他的智谋，又点明了吕布那虎狼之徒，不可使其坐收渔翁之利。读完信，张羽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对手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先生智略超群，九里山一役，曹子孝败于先生之手；小沛之谋，更显先生运筹帷幄之能。嘉虽不才，亦知先生非寻常谋士可比。"张羽在心中默念着这几句话，嘴角微微上扬。能得到郭嘉这样的评价，确实值得骄傲。

刘备也恰恰抬头："子平以为如何？"他的声音将张羽从思绪中拉回。

张羽稍稍沉吟，道:"主公，曹操来信如何。

刘备将手中信递给张羽道："曹操虽言辞谦恭，实则隐含威胁。他说'兖州危急，不得不回，若有人阻我归路，必拼死一战'，这是警告我军不要逼他鱼死网破。

张羽看完信，手指轻轻敲击案几。他明白曹操此刻的处境，前有堵截，后有威胁，兖州告急，军心不稳。这样的曹操确实会拼死一战。他抬头看向刘备："曹操尚有五万大军，若真拼死一战，我军未必讨的了好。"

“若就此放他过去……”刘备欲言又止眉头微皱。他既不想放过这个削弱曹操的机会，又担心两败俱伤让吕布得利。

张羽笑道："主公勿忧。我本就没打算在此与曹操一战。"

“可先生在彭城时曾言要集各郡之兵围剿曹操啊。”

张羽微微一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如今形势己大不相同，吕布占了兖州，我军若在此与曹操血拼，必使吕布坐收渔翁之利。

刘备微微点头，道：“那便放曹操过去，使他去与吕布争斗。”

“嗯，放自然要放，只是不能让他如此轻易过去。”张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刘备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道：“子平之意……”

张羽笑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张羽扬了扬手中郭嘉来信，又道:“郭奉孝既说想见一面，主公可做书曹操，约他两个时辰后 ，泗水西岸一会。”

刘备闻言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即将掌握主动权的快意："好！就依子平之计！"他立即命人备笔墨，亲自修书回复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