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翩翩霓裳夺众眸」

第八章：“愿娘子永世长安，所遇皆是安宁。”

阿莲因腿伤行动不便，见青衍此行只携司萳一名随从。

抵达林畔，见青衍挥笔留下寄语，将花灯放在溪边，任其随水漂荡。

白苼问：“王爷在灯上题了什么？”

见青衍淡然回应：“愿娘子永世长安，所遇皆是安宁。”

白苼闻言，略显错愕，随后蹲下身子，也将手中的花灯放走，“王爷如此关怀百姓，想必在琼州深得民心。”

见青衍却低低地嗤笑一声，语气无奈又夹带了一丝宠溺，“恰恰相反，京都之人对我可谓是恨之入骨，畏之如虎。”

白苼立刻收声，对于见青衍的过去所知甚少，但世人皆畏这位王爷，却是事实。

他回想起在见青衍府上的日子，相较之下，见青衍待他确实与众不同，不禁问道：“王爷待我甚厚，不知是何缘由？”

见青衍伸出手，温文尔雅地邀请道：“娘子不妨与我漫步林间，共叙心事。”

白苼稍作犹豫，最终还是将手搭在了见青衍的掌心间。

虽然感到些许不自在，但面对这位能翻云覆雨的王爷，他又怎能不心生畏怯，不顺他意。

见青衍在行走间，缓缓开了口，“我曾有一位老师，名赫连轩，在民间与我父皇结缘。”

“记得有一日，我发现他常独自在长煦亭中黯然神伤，便逐渐与他亲近。”

“他告诉我，他出自忘忧阁，曾因一曲之缘，被户部侍郎李惇邀至府上。恰逢我父皇微服私访在李府作客，便这样结识了。”

赫连轩在白苼与爹娘走失时认识的，是如兄长般的存在。多年前，他因一纸诏书入宫，从此白苼便失去了与轩大哥的联系。

首到此刻，白苼方才知晓，轩大哥原来是留在了皇宫之中。

白苼不禁问道：“轩大哥如今安好？”

见青衍突然沉默，似有隐瞒。

须臾间，见青衍目光移向白苼，终于缓缓说道：“在西年前出了宫，而后不知去向，临行前，曾委托我，要将你带出忘忧阁。”

白苼眉头微蹙，眸中无悲无喜，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一想到是因为轩大哥的请求才被见青衍留下，对见青衍的那份抵触情绪也稍稍缓解。

白苼道：“笙在此谢过王爷的收留之恩，不过笙有一事不明，轩大哥为何突然要我离开忘忧阁，是不是找到了我的阿父阿母。”

话音刚落，临云舟立刻出声提醒：

【此次任务并未要求殿下插手这些事。】

白苼闻言，立刻改口：“是白苼失言了。”

见青衍专注地目视着前方，一位中年男子正在为明日的舞狮表演精心准备道具。“无从得知。”

白苼轻轻点头，不再多语。

一夜无梦，白苼睡得极好。

翌日清晨，天色尚浅，白苼便随着见青衍登上马车，一路朝着皇宫缓缓行去。

踏入大殿，只见座无虚席，众人皆身着华服，神色恭敬。

见青衍安然落座，白苼则静立其后，目光从容地扫过众人，随后垂落地面。

就在众人皆候渊帝发话时，殿门处一阵骚动，扶桑国使者昂首阔步而入，身后跟随的侍从手捧精美礼盒，里面装着异国香料与熠熠生辉的宝石，一进殿便恭恭敬敬地呈上。

看众人的反应，想是不请自来的。

白苼虽闻扶桑国之名，却未曾目睹其风采，心中难免泛起一丝好奇。

不过，他眼下更在意的是，何时才是自己献舞的时机。

太后欣然赐座，扶桑国使臣刚一落座，便迫不及待地示意身后。

刹那间，一队舞姬莲步轻移，踏入殿中。

为首的舞姬妆容艳丽，眼神中透着自信与傲慢，高声说道：“我国舞姬，技艺超凡，堪称天下第一，即便贵国宫中佳丽无数，怕也难以与之媲美。”

此狂言一出，满座皆惊。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议论纷纷。

大渊的太子更是面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来，辩驳道：“我国舞姬，温婉优雅，岂是尔等所能比拟？”

扶桑国使者却不慌不忙，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若太子不信，不妨各派出最出色的舞姬，一决高下，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

“比就比！”

扶桑舞姬袅袅婷婷步入大殿中央，音乐响起，她们旋即翩翩起舞。

那灵动的腰肢如风中柔柳，步伐轻盈似花间蝶影，每一个旋转、每一次抬手，都恰到好处，透着别样的风情。

她们的舞姿曼妙至极，瞬间惊艳了全场，引得在场的他国使者忍不住连声赞叹。

一时间，殿内私语纷纷，有人摇头感慨：“大渊的舞姬怕是确实难以与之抗衡。”

太后凤颜微动，虽心中略有愠色，却并未在表情上显露分毫。

当最大渊的舞姬即将登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大臣们敏锐察觉到太后与渊帝神色凝重，都纷纷收声，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压抑。

就在这时，白苼悄然蹲在见青衍身旁。

两人目光交汇，刹那间，白苼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见青衍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这份深意。

而人群中，己有眼尖的认出了白苼，低声议论：“瞧，那不是忘忧阁的花魁吗？他的舞艺在民间可是负有盛名。”

听闻过白苼舞姿的人纷纷夸大其词，将他的技艺传得神乎其神，有意无意地夸大白苼的技艺，使得众人的目光齐聚于白苼。

太后悠然扬袖，侍从们即刻会意，悄声将白苼引退，随即为其做好起舞的准备。

白苼款步进入殿堂，丝竹之声起，他随乐而舞，身影若隐若现，宛如隔世之风。

他身旋一展、一合，转袖倾躺于地，深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连平日里严肃的朝臣也不禁屏息欣赏。

太子的目光紧随着白苼，眼中满是赞赏与惊艳。“琼殿映瑞彩，翩翩霓裳夺众眸。瑶阶隐月华，素纨轻展意更柔。”

“珠箔半开盈喜色，舞倾盛世颂千秋。花影扶疏彰圣德，愿祈慈范永金瓯。”

颂罢，大殿内赞叹声此起彼伏。

太后微笑：“太子才华横溢，此诗不仅夸赞了这位舞者，更表达了对祖母的孝心，哀家很是欣慰。”

众人纷纷附和，或点头称赞太子之才情，或低声议论诗中之意境。

随后，朝臣们齐声祝曰：“太子殿下文采斐然，太后圣寿无疆。”

瞧着众人陶醉其中的模样，那位傲慢的舞姬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我们走！”她愤然转身，裙摆旋转出愤怒的弧度，头也不回地急步离去。

渊帝的目光穿越珠帘锦绣，落在白苼身上，那眼神中蕴含的不仅仅是欣赏，更有一份超越寻常的深邃与考量。

随着最后一舞的轻盈旋转静止成画。渊帝缓缓启唇，声音里既有不容置疑的威仪，又不失温和之韵：“此舞者，汝是何许人也？出自何处？”

白苼舞姿收束，仪态端庄，缓缓答曰：“贱妾白苼，只是忘忧阁中一介舞伶。”

渊帝微微颔首，对于白苼的回答似乎早有预料。

他沉吟少顷，遂朗声宣布：“白苼，汝以翩跹之舞，不仅愉悦了朕心，更在关键时刻，以汝之才智与胆识，稳住了局面，重续了太后寿辰之欢。朕欲赐汝嘉名，今赐号‘舞华夫人’，领教坊都知，秩同五品女官。”

白苼闻此封赏，连忙跪下，以额触地，“臣女白苼，叩谢皇上天恩，陛下恩重如山，白苼不胜感激。然，白苼生于市井，长于繁华之外，恐难以适应宫廷的束缚。因此，臣女在此恳请皇上收回封赏。”

渊帝闻此，龙颜微沉，未曾料到一个舞者会拒绝如此殊荣。

毕竟此等荣耀，何人不想攀附。

然白苼的言下之意，他亦非不通其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