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腐坏的身体？」

第西十西章：只能和棋。

“我知道这天下的男儿不会像衍哥哥一样只娶一人，但我又庆幸他们和衍哥哥不一样。”凌筱琪说完，咬了咬唇，脸上是白苼从没见过的娇羞。

“因为我虽遇见他遇见的晚了，但我仍有机会靠近他。”

白苼又捻起一颗葡萄，心知她是劝不得了。

他虽未曾轰轰烈烈地爱过谁，但当被迫接受他人强加的爱时，便深知此中滋味难熬。

那么，见青衍亦如此难受吗？

“承让。”

见胤宸温文尔雅的声音并不突兀地划破了沉默，并且很自然地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只是让白苼未想到的是，见胤宸笑着朝他挥手，请他与之对弈。

凌筱琪心中一喜，拉住白苼就往见胤宸那儿走。那小心思都写脸上，白苼也不好毁了谁的兴致。

“早就听扶信道弟妹棋艺精湛，今日得空，不知弟妹可否赏面与我对弈一局？”见胤宸的说话处事，当真是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只是那见青灼真会那般说？

他怎么不信。

白苼侧转眸子，寻不到见青衍的身影这才回以微笑：“皇兄请。”

对局中，见胤宸不是蹙眉，就是假意沉思。

“弟妹莫要谦让，尽管发起进攻，大哥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

有这话后，白苼也不假意奉，不过见胤宸的棋招确实处处运筹帷幄，全局讲究一个稳字。

攻守兼备，有舍有得，丝毫不会因为损失几枚棋子而乱了自己的章法。

就当白苼即将攻下重要领土，见胤宸居然不应劫了。

此后，历经数次对峙循环，竟然发展到双方皆无法围住对方活棋的境地。

一旁统观全局的张仪目露深思，不禁道：“这种情况只能和棋了。”

白苼落子，许是久未如此心境畅然，笑容甚是沉稳内敛，待他抬眼望见胤宸亦是如此笑容，脑海中却忽地忆起两月前之事。

他面上的喜色缓缓褪去，见胤宸狐疑挑眉：“嗯？何意？莫非未尽兴？”

言罢，见青衍自对楼歇山顶飞身而来：“怕不是大哥未尽兴罢？”

胤宸笑意明朗，眼神坦然，毫无虚饰之态。“那是自然，你何时见过我与人打成平手？”

“大哥还是快些回宫，省得父皇三天两头找我麻烦。”见青衍话音里带着几分不耐与冷意。

“父皇又对你做了什么？”白苼还是听得出见胤宸和见青衍的关系比表面上要好。

见青衍沉默未答。

翌日天一亮，见胤宸便不辞而别。

一回府，见青衍就莫名其妙地先把白苼狠狠欺负了一顿才离开。

以见青衍的能耐，他的这副身体实在是吃不消，一旦狠了，就要睡上两日才能恢复。

而这一次醒来，白苼闻到了一股怪味。

类似于肉体腐败的恶臭气息。

他翻遍整个房间都没有寻到源头。

阿莲前日领罚，还在病床上躺着。芍药为了长远，己经去了苏慕雪的房里。

他现在找不到人可以问那股怪味从何而来。

他伸手去触碰晒进屋的日光，似乎那份温热能唤起屋内暗沉的一丝生机。他躺下，任由烈日灼肤，驱散他身上的腐朽之气。

殊不知，那股恶臭竟在他的鼻前飘曳，愈发浓烈。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双目死沉，随后放在鼻前，用力嗅探。

最终，他惊恐地嗅着自己的衣服、自己的手臂，快步奔向了化妆匣前，着了魔般拿出短刀，毫不犹豫地划开了手臂的皮肉。

污血渗出，带着一丝腥恶气息。

短刀落地。血液很快在地上形成了一滩黑迹。

白苼仰起面，不让眼角的酸楚滑落。

眸中无神，且黯淡无光，犹如鬼魅，生来便死气缠身。

身体虚弱一晃，却倒在了一个和方才的日光一样温暖的怀抱里。

白苼抓着他的衣袖生怕他放开。

“我的身体好像……坏了……”

“怎么办，一想到我的身体会日渐腐坏，我就坚持不下去了。”

“我不想变成那副样子。”

“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腐烂，首接死掉更好啊？”

……

“首接死掉，更好啊？”

他的面容惨白，像是被寒气浸透了一般。原本清逸出尘的五官此刻笼在阴影里，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阴郁，连带着那份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都变得支离破碎。

见青衍将白苼带到了月谕山上一处建于竹林深处的小宅院休养。

宅院后边依山傍水，院前还有由山泉引下的一汪池水。

白苼在里面放了几条锦鲤鱼，供他趴在窗柩时观赏。每当这个时候，见青衍就会在远处看他。

不靠近，基本上也不开口说话。

也不会像以前那般调笑他。

更不会——

总之比曾经的戾气少了，性子柔和了。

白苼伸手去划弄池子里的水，无意露出了身上暧昧时留下的痕迹，浑然不觉。

见青衍走来，莫名其妙地要帮他揉肩，稍微使了点手劲，疼得白苼皱起了眉，却是不敢言。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白苼面色平静，眼神中略带一丝疑惑。他看着见青衍，脸还是那张脸，声音也是他的声音，身上也维持着那份本来的矜贵之气，但白苼觉得，他不像他。

“怎么了？”见青衍温和一笑，唇边溢出难掩的宠溺。

白苼起身，缓缓靠向他，就在快要贴近他的唇的时候，白苼看见了他脸上逐渐晕开了红……

虽然白苼曾目睹过见青衍这样的反应，但今天的见青衍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对他这般疏远。

莫非……“我身上腐坏的气味如此明显吗？”

白苼的声音颤了下。

“我绝无此意。”对方回应时，白苼明显捕捉到他眼底的惊惶。

白苼目露不解，身子忽然落空，被见青衍横抱起来，进了屋。

…

…

待在这里多少日，白苼忘了。

最近他的记性很差，反应很慢，甚至能趴在池边呆愣整日。

三年后，他会变成什么样。

到时候，他是会像个痴傻的小孩，还是变得不省人事，活像一具死尸。

如果就在这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等死。

倒也不是不可。

只是现实并不总会如他所愿。

一晚风雨之后，他醒来便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束缚，身处一间毡房里。

这与上一世近乎一模一样的遭遇，令他心中骤然泛起一阵恐惧，仿佛又被命运无情地拽回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