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罢了，莫要在哀伤了」

第三十七章：想忘记所有。

上一世他怎么死的来着。

为什么眼前的这一幕他是如此熟悉。

…

见青灼最先下去，经过白苼的时候，嫌恶地皱紧了眉。

“我先去探探路。”

…

白苼在见青衍身后，身子颤抖了起来。

无端地恐惧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

见青衍发觉拉不动身后人，转过头看着他，幽深的墨色眸子里难掩耐人寻味的兴奋之意。

白苼心慌难熬，突然发觉现在的他是这么地依赖见青衍。

他往见青衍背上贴去，虽然抗拒里边的光景，却也迈出了脚。“我会抓紧你，不离开你半步。”

见青衍此时是怎样的表情，白苼不去看也能猜到，见青衍对于自己的顺从有多满意。

白苼以为这会是个阴冷潮湿的地牢，没想到这底下竟是个暖和的厢房，梁木上红纱帐缠绕，空气中弥漫着微温的熏香，墙壁上镌刻的字，透着无尽思量。

但这些都不过是里面那位的陪衬。

白苼的目光颤动，身上的寒意都在看见南宫玦的那一刻变得温暖。

只是那张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除了微添的岁月颓唐，那眼神竟是如此的冷冽。

南宫玦身微侧，眉间平静无波，浑身散发着冷漠。

见青衍看着南宫玦，将白苼稍微藏在了身后，似乎和见青灼一样也没料到南宫玦与白苼有着几乎一样的容颜。

见青灼一剑砍向南宫玦脚腕上的枷锁，“出去再做解释吧。”

一剑，两剑。

那玄铁未损一毫。

接着铿锵一声，见青灼手中的剑断成了两段。

南宫玦忽然朝白苼轻蔑一笑：“你竟没继承你娘的一分一毫。”

白苼的眼中愈发的，突然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儿时的阿父从不曾抱过自己。

从不曾正眼瞧过他。

从不曾唤他一声“辞儿”。

摔倒时，也不曾扶过他。

阿母让阿父将他纳入南宫家的族谱，阿父不肯，他就随了母姓。

这没什么。

就像阿母那时说的一样，既然阿父可以不要他，那阿母，也可以不要。

他并不是被赫连轩拐走的。

他就是赫连轩捡来的。

赫连轩将他卖入忘忧阁时，因为上官枫一眼就知道他像谁，所以才没敢收。

满七岁那年，上官枫将他带去了南宫家，但只要南宫玦没认他，那南宫家便无人敢认他。

他是南宫家被白家事事压上一头的耻辱。

也是阿母为了情爱折腰的耻辱。

罢了。

莫要再哀伤了。

可是…

白苼早己哭成了泪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苼稳住情绪，尽管己经难过得呼吸不上来。

他以为如果有朝一日见到了阿父阿母，他会对过往既往不咎，会忘却过往沉浸在这难得亲情中。

他以为，如果见到阿父阿母了，那就是苦尽甘来了。

谁知道。

他竟然忘记了阿父不曾爱过阿母。

忘记了阿父也不曾对他有半分温情。

“六年。”南宫玦缓缓移到那扇三丈高的窗前。“二十年。呵～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你们走吧，我对阿颂没有恨了，她是位好将军，我希望你们能还他她个清白，辛瑶确实不是阿颂杀的，被遣出府的竹桃最清楚。我也信阿颂不会跟人谋反，就当今们没见过我。”

提到白颂吟是位好将军的时候，白苼瞧见了南宫玦眼中露出的自豪。

见青衍转身将白苼拉走，南宫玦却唤道：“辞儿。”

白苼停下，未回头。

眼泪无声落在地上，溅开悲凉的水花。

“要好好活下去。”

这段孽缘纠缠了二十八年。

该结束了。

须臾，身后的见青灼喊道：“住手！南宫玦！”

白苼怔愣间，要转过头去，见青衍却挡住他的眼：“乖，走了。”

见青灼盯着白苼，神情复杂，眼神依旧透着不喜，只是眼底的偏见隐晦了不少。

见青灼回宫复命。

出了宅子，见青衍褪去白苼脚上的湿鞋，将他抱起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这时天空中飘起了雪，轻柔地落在了白苼的脸庞，像见青衍的吻拂走了他的泪痕。

留下的余温除了冰冷，只剩冰冷。

在南宫玦终于唤了他一声辞儿的时候，南宫玦死了。他那不堪的过去，和南宫玦的死，似乎也一并去了。

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觉得无所谓了。

大抵是他清楚，他不该入戏。

…

……

“见青衍，我想要。”

.

.

许是体内沉淀许久的热症犯了，他只想和见青衍待在一起，只想时刻沉浸在肉体的之上。

他想做自己。

不想再被其它的想法左右。

他想忘记临云舟，想忘记祁良，想忘记白苼，想逃去一个只有见青衍的国度。

“阿衍。”

“阿衍。”

“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都跟你说。”

…

见青衍并未在乎他这几日为何态度转变。

只是一味的陷入疯狂。

似是早就希望对方的世界里只有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苼猜透后，感到了一丝可怕。

他怕自己会变成第二个南宫玦。

不过反正迟早会离开见青衍，他会装作什么也没察觉。

半月有余。

心情平复后，白颂吟认罪了，再次在他心中掀起了一道涟漪。

…

白苼这是第三次跪见青衍。

白苼不说缘由，见青衍也不问。

他跪在雪地里半日，脸和手上的皮肤被冻得皆呈红紫，见青衍眼神幽幽就坐在屋檐下的火盆前，捻了捻指间不常戴的扳指，神情不悦，唇线紧绷，不提一字。

雪花飞扬，白苼开始咳嗽，喉咙疼得厉害。

见青衍的目光薄凉，深色裘衣下的手却悄然握紧，首至白苼吐出一口浊血。

白苼盯着扎眼的血迹，身子摇摇晃晃，终于开口：“…求王爷还她一个清白。”

清白。

白颂吟死了，大渊亦能还她清白。

若只是如此。

白苼何必大费周章，这般折磨自己。

到底在想什么。

在赌什么。

见青衍闭上眼，唇边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白颂吟为何要认罪，只怕是到最后如了白苼的愿，白颂吟也只是一心求死。

若白苼真是那天真的想法，他便不会这般难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