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铁流西迁

军分区青年部、俱乐部全力抓文化活动中心的建设。闽北苏区领导机关的红色剧团经常编演打土豪、分田地、反压迫、争自由，反映战斗生活的节目。他们不仅给机关、部队演出，还常常深入到周围的区、乡、村，进行流动演出。每一场演出，都能激起群众对革命的热情，都能让战士们感受到战斗的意义。

除了剧团，军区机关最大的文化活动中心就是这个列宁室了。列宁室是红军干部、战士以及苏区群众学习娱乐的场所。里面有油印、手抄的马克思、列宁的理论书籍，每一本书籍都承载着革命的思想和智慧；有各种画册，描绘着革命的理想和未来的美好；有文化课本、认字牌，帮助战士们和群众学习知识，提高文化水平。还有闽北革命苏区革命斗争史，各区县部队的战士战绩统计以及英模人物事迹等。这些资料，记录着闽北苏区一路走来的艰辛与辉煌，激励着每一个人奋勇向前。

往日的列宁室，是大家最爱去的地方。一有空，战士们和群众就会来到这里，看书学习，寻求思想上的启迪，汲取知识和力量。在这里，他们交流思想，畅谈理想，憧憬着革命胜利后的美好生活。它就像一位良师益友，陪伴着大家成长，见证着大家的奋斗。

然而现在，再也听不到朗朗的读书声和同志们的说笑声了。屋子空荡荡的，一切显得格外肃静，只有房门正中写着“列宁室”三个大字的木牌匾额，依然端正地挂在那里，好像凝视着大安街正在发生的一切，见证着红军战士们的撤离，也见证着闽北苏区即将开启的新的征程。

陈青山和张排长默默站了一会儿，心中满是不舍。但他们深知，为了革命的最终胜利，必须暂时离开这里。他们转身走出列宁室，坚定地走向黑夜，去完成那重要而艰巨的任务——为敌人准备一场“特殊的欢迎仪式”，让敌人在这片土地上，感受到红军战士的愤怒与决心，让他们知道，闽北苏区的人民是不可战胜的！

翌日拂晓，启明星还未隐去，陈青山己在晨曦中打点行装。机关大院的青石板上凝着白霜，他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咯吱声，惊醒了檐下筑巢的麻雀。昨夜整理的文件包袱挎在肩头，褪色的灰布军装洗得发白，袖口还留着西渡桥战斗时被弹片擦破的痕迹。告别时，留守的通信员塞给他两个烤红薯，温热的触感透过粗布手套传来，像是握着两颗跳动的火苗。

通往警卫营的山路覆着薄冰，陈青山的棉鞋底子磨得有些打滑。转过三道山弯，便能望见山坳里的炊烟——那是警卫营驻扎的杨木村。村口大樟树下聚着人影，晨光中有人眼尖地喊起来："是陈政委！快看是陈政委来了！"话音未落，二十几号人呼啦啦涌上来，有戴八角帽的战士，有扎绑腿的赤卫队员，腰间别着的驳壳枪在晨雾里闪着微光。

"你就是新来的陈政委吧，欢迎，欢迎！"前排一个络腮胡的汉子抢上一步，粗粝的手掌紧紧攥住陈青山的手，袖口露出半截绷带，"我是三连的老周，铅县独立营那会儿您带我们打过冷水关！"旁边立刻响起七嘴八舌的应和："陈政委还记得我不？我是二连的'炮筒子'，您教过我绑炸药包！"熟悉的乡音混着山间的雾气，让陈青山眼眶一热——二连、三连的骨干，大多是从铅县带出来的老部下，此刻看见他们肩章上磨出的毛边，仿佛又回到了并肩冲锋的岁月。

营部设在村尾的祠堂，香案改作办公桌，墙上挂着褪色的军事地图。陈青山用一上午时间翻看完各连花名册，指尖划过"战斗减员"栏时停顿片刻：全营三百二十一人，能扛枪的战斗员不足两百，还有三十多名伤员需要抬运。他叫来警卫员小王，这是个十五岁的瘦高个，腰里别着枚手榴弹当装饰："通知各连，今晚召开班以上干部会，明早卯时出发。"烛光下，他用红铅笔在地图上从大安到长涧源画了条曲折的红线，笔尖在"地雷区"三个字上重重顿了顿。

武夷山的一月像块冻硬的铁板，铅灰色的云层压在山尖上。撤离那天清晨，细雨夹着冰粒砸在河滩的鹅卵石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警卫营的战士们背着背包列队，背包上捆着斗笠和炒米袋，伤员用担架抬着，隐蔽在河边的竹林里。陈青山站在队伍前排，看见黄主任披着湿透的灰布斗篷，从对岸的樟树下走来，斗篷下摆还沾着泥点——他刚从兵工厂检查完地雷埋设回来。

"同志们！"黄主任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额角的青筋在冷雨中突突跳动，"从一九二八年黄柏塬暴动算起，咱们闽北红军在这片土地上拼了七年！"他指向河对岸的大安村，村口的苏维埃标语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现在国民党反动派扬言要把苏区荡平，他们的碉堡修到了山脚下，机枪架在了路口！"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隐约的炮响，像是呼应着他的话，队伍里的伤员忍不住握紧了担架旁的步枪。

陈青山注意到身旁的老周悄悄抹了把脸，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黄主任顿了顿，突然提高声调："主力红军长征时，中央军委交代得清楚：坚持斗争，保存火种！"他扯开斗篷，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军服，"现在敌强我弱，硬拼就是拿鸡蛋碰石头！同志们看看这武夷山"——他指向身后连绵的黛色山峦，云雾在山腰翻涌——"这八百里青山就是我们的屏障，苏区的百姓就是我们的眼睛！我们放弃大安，但绝不放弃革命！"雨势突然变大，他的话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却像钉子般钉进每个战士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