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互相检举揭发

后半夜到坑口村时，村口的狗没叫。老猎户吴大爷蹲在石碾旁，看见火把影就迎上来，烟袋锅在暗处明灭：“洪政委，村里昨儿来了俩卖货郎，挑子里藏着短枪——保准是国民党反动派的探子。我让婆娘装病，把他们诓到西头破屋住着呢。”

洪源握住老人粗糙的手，掌心的茧子硌得生疼：“大爷，咱得先把伤员安顿好，您带几个后生，盯着那俩探子，别打草惊蛇。”

伤员们被安置在村后石洞里，洞口挂着厚厚的茅草帘。洪源借着马灯的光，数了数洞里的人——一共一百零七个，除了伤员，还有三个跟着队伍的红军家属，怀里抱着裹在破布里的婴儿。小柳蹲在洞口熬草药，火星子溅在她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她伸手拍了拍，忽然轻声说：“政委，刚才路过村口老井，看见井沿刻着字——‘红军来了水变甜’，还是去年咱们帮老乡挖井时刻的。”

凌晨时分，西头破屋传来动静。洪源带着小陈摸过去，听见屋里有人嘀咕：“坑口村这么静，怕是真有伤员藏着，明儿咱去后山转转，说不定能撞上……”话没说完，就听见“扑通”一声，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洪源推门进去时，吴大爷正揪着个探子的后衣领，另一个瘫在地上，嘴里塞着破布，眼睛瞪得滚圆。“他俩想摸后山小路，被我家虎娃下的套子绊住了。”老人的烟袋锅敲了敲探子的脑壳，“当年我在这山里打了十年野猪，还能让两条‘人腿猪’坏了事儿？”

天亮时，洪源站在山顶望着北面的云。蒲城方向传来隐隐的枪声，是先遣队主力在破坏国民党军的运输线。山风掠过他的军帽，掀起帽檐上那截磨秃的红布——这是从牺牲战友的袖章上剪下来的。身后的石洞里，不知哪个伤员哼起了《十送红军》，调子断断续续，却被山风托着，往远处的竹林里飘。

“小陈，把这俩探子捆结实了，押到隔壁村交给农会。”他转身往回走，鞋底踩过带露的草叶，“告诉乡亲们，等先遣队在闽浙赣扎下根，咱们回来时，准能给坑口村安个像样的卫生站，让伤员们再也不用躲在山洞里换药。”

小陈使劲点头，步枪在肩上晃了晃，枪口的刺刀映着初升的太阳，像枚小小的星子——就像此刻藏在武夷山深处的这支队伍，哪怕只有百来号人，哪怕被云雾裹着，却依旧亮堂，照着脚下的山路，往苏区根据地的方向，一步步挪着往前赶。

山雾渐渐散了，坑口村的炊烟升起来，混着草药的苦味和泥土的腥气，飘向远处的峰峦。

洪源摸了摸胸口的布片，那里缝着先遣队的任务清单，字迹被雨水泡得有些模糊，可“破坏敌人后方”“创造游击根据地”这几个字，却像刻在石头上似的，在心里硌得发烫。

他知道，此刻陈青山在火鹰山扛着国民党军的围剿，而他们在武夷山深处护着伤员，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都是为了让那些星星点点的红色，在闽浙赣的群山里，连成烧不熄的火。

接下来的两天，火鹰山战场陷入短暂平静，却暗流涌动。陈青山安排的暗哨时刻盯着可疑战士赵二牛，可他除了偶尔躲懒，没露出更多破绽。

陈青山正发愁，林秀英匆忙跑来：“陈队长，刚收到消息，敌人在山下村子抓了不少乡亲当人质，还说要是咱们不投降，就对乡亲们动手。”

陈青山拳头攥得“咯咯”响，眼中满是怒火：“这伙龟孙子，太卑鄙了！”

李中队长在一旁咬牙切齿：“跟他们拼了，救出乡亲们！”陈青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不行，敌人明显是想引咱们下山，中他们的埋伏，得从长计议。”

几人正商讨对策，负责看守物资的战士跑来报告：“不好了，存放粮食的仓库好像少了些干粮，而且装手榴弹的箱子也被人动过！”陈青山心头一震，内鬼果然还在暗中搞破坏。他立刻下令封锁所有出入口，召集全体战士集合。

战士们迅速集合完毕，陈青山目光冷峻地扫视众人：“同志们，队伍里出了叛徒，不仅偷拿物资，还可能危及乡亲们的性命！今天，咱们必须把这个害群之马找出来！”战士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都对叛徒的行径感到愤怒。

陈青山一声令下，让大家互相检举揭发。这一声令下，可不得了，整个场面瞬间就炸开了锅，各种声音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就在这乱糟糟的当口，突然有个战士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伸手“唰”地指向赵二牛，扯着嗓子喊道：

“陈队长，您可不知道啊，我前几天亲眼瞧见他鬼鬼祟祟地在仓库附近转悠呢！当时啊，我还寻思他可能是在巡逻，也没太在意。可现在这么一琢磨，这里头肯定有问题啊！”

赵二牛一听这话，就跟被点了炮仗似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急得连忙摆手，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没有啊，陈队长，我真的是冤枉的！那天我就是肚子疼得厉害，实在没办法，就想去附近找点草药。您也知道，咱这附近草药多，我就顺着找，结果就路过仓库了，真没干别的啥事儿啊！”

赵二牛那眼神里满是焦急和委屈，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大家看看，证明自己的清白。可那检举他的战士却一脸笃定，丝毫没有相信他的意思，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陈青山走上前，盯着赵二牛的眼睛：“赵二牛，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这几天我们一首在观察你，你的行为太可疑了。”

赵二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陈队长，我真不是叛徒，我家里还有生病的老娘，我只是想多拿点干粮寄回去，我错了，我不该偷拿物资，但我真没给敌人通风报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