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火鹰山风云

山风卷着细沙打在战壕木板上，沙沙响得人心慌。陈青山蹲在土堆后，指尖捏着那页磨出毛边的作战图，“小心内鬼”西个字被指甲掐出了浅印。身后传来搪瓷碗磕碰的声响，抬头就见林秀英猫着腰钻过来，铝盆里的野菜汤晃出半勺：“队长，趁热喝口，昨儿你一宿没合眼。”

他接过碗，铁边还带着体温，却没往嘴边送：“秀英，你说咱队伍里——”话没说完，李中队长跌跌撞撞滚进战壕，军帽歪在脑后：“老陈！哨兵看见山洼子底下的树影动了，估摸着国民党反动派又在囤人呢，望远镜里瞅见钢盔反光，少说一个连！”

陈青山猛地站起身，膝盖磕在土墙上也没觉疼。远处的火鹰山主峰被云雾裹着，像块浸了水的灰布，沉甸甸地压在头顶。

三天前送来的密报还在贴身口袋里，说队伍里混进了给国民党军通风报信的人，可到底是谁？

陈青山扫过战壕里抱着枪打盹的战士，有的脸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锅灰——今早他亲眼看见三排的小顺子给伤员换药时，把自己的口粮塞进了老乡孩子手里。

“咱得使个招儿啊。”陈青山把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什么人偷听了去似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在土墙上轻轻地划出一个圈，然后抬头看向老李和秀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老李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搓了搓手，眼角的疤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了一下。

“老李，你去放个假消息，就说今晚要往西山转移，运输队的骡马都在后坡备着呢。记住，要让这个消息传得神乎其神，让敌人深信不疑。”陈青山叮嘱道。

老李拍着胸脯保证：“成！当年在赤水河边，咱用这招骗过白狗子三次，这回咱再试试，保管让那帮龟孙子上套！”

陈青山满意地笑了笑，接着转头对林秀英说：“秀英，你盯着弹药库，但凡有人摸黑过去，立刻喊我。”

林秀英一脸严肃地应道：“是！我肯定不会让敌人得逞的。”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篝火在黑暗中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不时爆出几颗火星。陈青山看似悠闲地靠在树干上，微微闭着双眼，仿佛己经进入了梦乡。然而，他的眼角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二十步外的炊事班帐篷，那里是他今晚的目标。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炊事班帐篷时，突然，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声传入了他的耳中。陈青山心中一紧，立刻睁开了眼睛，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三区队的王二柱正猫着腰，鬼鬼祟祟地朝着林子深处走去，他的步枪在背后晃来晃去，显得有些笨拙。

陈青山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迅速地向暗处的张排长使了个眼色，张排长心领神会，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像幽灵一样悄悄地跟在了王二柱的身后。

“站住！”陈青山手电筒一亮，光柱里的王二柱猛地转身，怀里掉出个油纸包，落地时滚出几枚亮晶晶的子弹——国民党军的制式子弹。“你兜里揣的啥？”他声音发沉，手按在腰间的驳壳枪上。王二柱脸色煞白，扑通跪下：“队长！我、我没干啥……我哥在国民党军里当伙夫，昨儿趁乱塞给我这个，说让我留条后路……”

林秀英举着马灯跑过来，灯光映得王二柱额头上的汗亮晶晶的：“他哥我知道，去年被国民党反动派抓了壮丁，说不定是被逼的？”陈青山没吭声，弯腰捡起子弹，金属壳还带着体温。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夜风里飘来焦糊的味道——是国民党军的迫击炮弹又在炸前沿。

“先关到储物洞，派两个人看着。”他把子弹塞进布袋，转身时看见战壕里的战士们都支起了身子，眼神里有疑惑也有不安。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王二柱在暴雨里背着伤员爬了二十里山路，鞋底磨穿了还不肯歇。他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对李中队长耳语：“再查查，说不定还有尾巴。明早国民党军肯定要攻主峰，咱得把内忧先按住，才能扛住外患。”

天刚蒙蒙亮，山脚下的枪响了。陈青山趴在机枪阵地上，看着密密麻麻的国民党军往山坡冲，刺刀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忽然想起临行前政委说的话：“火鹰山是咱的咽喉，卡住这儿，中央纵队才能顺利转移。”身边的机枪手小杨忽然喊：“队长！右翼有个家伙举着白旗往咱这儿跑，瞅着面生！”

透过望远镜，陈青山紧紧地盯着那个奔跑的身影。只见那人一边狂奔，一边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白布，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而他胸口的国民党军徽章，在阳光下闪耀着令人刺眼的光芒。

陈青山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那个人。他注意到那人的裤腿上沾满了草叶，但奇怪的是，当他奔跑时，那些草叶竟然没有沾上一滴露水。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因为如果他是从正面跑来，裤腿不可能如此干燥。

“他一定是从山背面绕过来的！”陈青山心中暗自思忖道，“只有熟悉地形的人才能找到那条路。”

就在这时，陈青山突然大喊一声：“卧倒！”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空气中回荡。然而，话音未落，那个奔跑的人却像是早有预谋一般，猛地从腰间掏出一枚手榴弹。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人如同一颗炮弹一般跃起，准备将手榴弹扔向陈青山他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排长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枪响，那人的头部瞬间爆开，鲜血和脑浆溅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