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青丝染霜

晨雾在灵泉表面结成蛛网状的冰晶时，赵小薇正用银剪裁开第三十七个锦囊。这些绣着二十西节气的绸袋是昨夜突然出现在妆奁里的，每个都装着匪夷所思的物件——惊蛰袋里蜷缩着条透明的小蛇，夏至袋中滚出三粒会发光的砂砾。

"县主，这白露袋的稻谷..."流苏突然噤声。青砖地上金黄的谷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转眼化成灰白的粉末。赵小薇腕间的并蒂莲印记突然刺痛，她猛然扭头望向西厢房的方向。

铜镜在这时发出水沸般的咕嘟声。镜面浮现出陈赫轩在书房伏案的身影，他手中古籍的朱批正在融化，像血泪般滴落在宣纸上。更可怕的是他束发的绸带突然崩断，一缕银白长发在烛火中格外刺目。

"赫轩！"赵小薇打翻针线筐冲向门外，裙角却勾住了矮几。她眼睁睁看着冬至袋滚进灵泉，整个水面瞬间冻结，冰层下浮现出幽冥境熙攘的街市——有个戴斗笠的老者正举起面与她手中一模一样的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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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赫轩捏着突然变烫的《山海经》残卷，看着墨迹在纸上扭曲成陌生的地图。第七根白发脱离发髻飘落时，书案上的星盘突然自行转动，青铜指针死死钉在"鬼宿"方位。

"大人！"老仆惊慌地撞开雕花门，"厨房刚蒸好的茯苓糕..."话音未落，蒸笼里雪白的糕点突然渗出淡绿色汁液，甜香中混进了梅雨季节的腐朽气息。陈赫轩袖中的乾坤令突然震动，令牌边缘"摇光"星位的凹槽里，凭空凝出一滴琥珀色树脂。

院外传来梅枝折断的脆响。陈赫轩冲到廊下时，看见朱景琰的虚影正俯身在井台边，半透明的手指从井水捞出个湿漉漉的油纸包。梅魂转身时，陈赫轩注意到他发间的绿萼梅少了三片花瓣。

"尊夫人方才冻住了两界通道。"朱景琰的声音带着空腔共鸣，"幽冥境的当铺掌柜托我捎来这个。"展开的油纸包里，赫然是赵小薇失踪三日的珍珠耳珰，每颗珍珠里都封着粒会流动的金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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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树第十一根枝桠的影子移到石阶裂缝时，朱景琰终于数清了今日第七次心跳。作为魂魄的他本不该有心跳，但灵泉水总在他体内制造奇怪的生机。现在这心跳正随着赵小薇的脚步声变化频率，就像那年春闱考场外等待放榜的鼓声。

"梅君请看。"赵小薇展开的绣绷上，金线绣的蝴蝶正在颤动翅膀。这是用幽冥境绣线完成的第十幅作品，每完成一幅，朱景琰就能多记起生前某个片段。但此刻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女子发间——那支银簪的牡丹花心，嵌着颗从陈赫轩白发旁捡到的星砂。

"乾坤令在吞噬使用者的五感。"朱景琰突然说。他指尖碰触星砂的瞬间，梅树所有花朵同时转向书房方向。透过重重墙壁，他"看"见陈赫轩正用针刺破手指，将血珠滴在变成灰色的珍珠耳珰上。

幽冥境正午的风穿过朱景琰的身体，带来段残破的记忆：二十岁的自己跪在御书房，龙案上摊开的奏折里夹着片干枯的梅瓣。这个画面闪过时，灵泉水突然映出当铺掌柜斗笠下的脸——右眉梢有道与先帝一模一样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