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瘟疫还是下毒？

藏龙谷的炉火，烧得正旺。

余杭县城里，却突然罩上一层阴云。

城西的码头区，最先出事。

一个在码头扛活的壮劳力，干着活突然就栽倒在地。

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还没等工友们把他抬到医馆，人……就没了。

一开始，大家都没太当回事。

以为是那汉子干活太累，中了暑气。

可第二天，第三天。

码头区，接二连三地有人倒下。

症状都一模一样。

发病急，来势凶，上吐下泻，浑身脱力。

倒下去的人，十个里，有七八个都挺不过一天。

恐慌，如同江上的寒雾，迅速在整个码头区蔓延开来。

苏氏大保健医馆，成了最忙碌的地方。

白芷一身素色的工作服，脸上蒙着厚厚的口罩，己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嘴唇也有些干裂。

医馆的大堂，走廊，甚至院子里，都躺满从码头区送来的病人。

呻吟声，哭喊声，哀求声，不绝于耳。

「白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当家的吧！」

一个妇人跪在地上，死死地抱着白芷的腿。

「他……他早上还好好的，就喝了一碗水，就……就这样了！」

白芷蹲下身，扶起那个妇人。

「大嫂，先别哭。」

「我尽力。」

她走到一个刚刚被抬进来的病人面前，开始切脉。

病人的脉象，沉细而又急促，如同乱麻。

再看他的舌苔，厚腻发黄。

还有那上吐下泻之物，秽浊不堪，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腥臭味。

白芷眉头，紧紧地拧成一个疙瘩。

她行医多年，也曾跟随父亲见过不少疑难杂症。

却从未见过如此凶险霸道的病症。

不像是寻常的霍乱、痢疾。

倒像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

开出最峻猛的清热解毒、祛湿化浊的方子。

人参、黄连、石膏……

各种名贵的药材，像流水一样用下去。

效果微乎其微。

病人情况依旧在不断地恶化。

医馆里，己经死了三个人了。

白芷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夜，深了。

医馆里，终于安静了些。

白芷独自一人，坐在灯下，面前摊着几十份病人的脉案。

她用炭笔，在纸上一遍又一遍地记录、比对、分析。

每一个病人的发病时间，发病地点，症状，用药反应……

她想从中，找出一些规律来。

「白大夫，先歇歇吧。」

一个学徒端来一碗热粥。

「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白芷摇了摇头，没有抬头。

「我不饿。」

目光盯着那些脉案。

这些病人，大多是码头区的力夫和附近的居民。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

都在城西那几口公用的水井里，打过水喝。

水？

难道……

是水源出了问题？

可为什么，只有码头区那一带的人发病？

城里其他地方，却安然无恙？

而且，这病症，来得也太快，太猛了。

倒像是……

她心中猛地一跳，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下毒！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苏齐走进来，同样戴着口罩。

他身后，跟着钱多多和周勇，神色都极为凝重。

「白芷姑娘。」

苏齐声音打破深夜的寂静。

白芷抬起头，看到苏齐，那强撑着的镇定，瞬间有些动摇。

「小苏公子……我……我对不起你……」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救不了他们……」

苏齐走到她面前，拿起桌上的一份脉案，仔细看了看。

然后把那份脉案，放到一旁。

「这不是你的错。」

他看着白芷通红的眼睛，语气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我己经让周勇，带人封锁码头区所有的水井。」

「也让钱掌柜，调集商行的船队，从上游运送干净的饮用水过来，供百姓取用。」

白芷愣住了。

「小苏公子，你……你也怀疑是水源？」

苏齐点了点头。

「但这还不够。」

他走到一张空桌前，铺开一张白纸。

「白芷姑娘，你立刻组织医馆所有的人手。」

「对每一个病人，及他们的家属，进行一次详细的询问。」

「他们在发病前的十二个时辰里。」

「都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喝过什么？」

「尤其是，他们喝的水，是从哪口井打的？是什么时候打的？」

「他们吃的食物，是从哪个摊贩那里买的？」

「所有这些信息，不管多琐碎，都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来！」

白芷有些不解。

「小苏公子，问这些……有用吗？」

「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尽快找出解毒的方子吗？」

「不。」

苏齐摇了摇头。

「当务之急，是找到病源！」

「只有找到病源，切断传播的途径，才能从根子上，解决这场危机！」

「这，叫做……流行病学调查。」

白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她选择相信苏齐。

「好！我这就去安排！」

她立刻起身，召集医馆所有的学徒和帮工。

按照苏齐的要求，制作大量的询问表格。

苏齐对周勇下令。

「周队长，明日一早，你带人，去查！」

「查查最近这几日，码头区附近，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可疑的生面孔？」

「有没有人，在深夜里，靠近过那几口水井？」

「还有，去查查城里那几家最大的药材铺。」

「最近有没有什么人，大量购买过一些……有毒性的药材！」

周勇领命而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一场史无前例的「流行病学调查」，在余杭县码头区，全面展开。

医馆的学徒和苏氏的伙计们。

两人一组，拿着表格和炭笔，奔赴各个坊巷。

他们挨家挨户地走访，耐心地询问，仔细地记录。

周勇的人，也散布在码头区的各个茶馆、酒肆。

与消息灵通的地头蛇们，称兄道弟，旁敲侧击。

一份份写满各种琐碎信息地表格。

在午后，如同雪片一般，陆续送回苏氏医馆。

医馆后堂，被临时改造成指挥中心。

苏齐、白芷、钱多多三人。

站在一张巨大的余杭县地图前。

「病人甲，卯时发病，发病前在城西第一口井打过水。」

「病人乙，辰时发病，也在第一口井打过水，还在旁边的王二嫂炊饼摊，买过两个炊饼。」

「病人丙，辰时发病，也在第一口井……也在王二嫂炊饼摊买过东西……」

一个个红色的标记，被点在地图上。

很快，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城西码头，第一口公用水井！

还有水井旁边，那个炊饼摊！

苏齐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看着钱多多。

「去查查这个王二嫂。」

「我要知道她所有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