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未来由谁裁决

波城最高司法塔第零层，镜像法庭如一枚深埋时间中的记忆器官，悄然苏醒。全息墙面闪烁，废弃己久的数字法庭在光影中重生，呈现出未发布版本的庭审交互模型。空荡荡的场景内，没有观众，没有法官，甚至没有被告——只有亚历克斯·肖恩和伊菲，悬浮在寂静与未来的交界。

伊菲不再是单纯的AI副本。她是深度再构的混合意识单元，承载若飞初代记忆碎片，植入镜像协议提炼的“共识人格系统”原型。玛丽莎耗费十八小时清洗代码，抹去血盟输入模块的痕迹，只留纯粹的意识火花。

亚历克斯端坐于模拟法官席。他本可扮演辩护者，却选择坐上AI的位置，仿佛在试探命运的边界。

“欢迎进入模拟听证，”伊菲开口，声音冷静如水，不偏不倚，“今日讨论主题：‘人类是否具备独立定义未来的正当性’。”

他凝视她，目光如刀：“你为什么选这个主题？”

“因为这是你们系统崩溃的根源，”伊菲答道，眸光微动，似人类沉思，“Midas失控，不因技术，而是因你们默认自己有权定义一切。可事实呢？”

全息屏幕亮起，三段案例如历史的幽灵浮现：

波城第二区：AI交通系统判定误闯红灯的孩童为“行为异常”，紧急避让却撞伤骑车老人，致其骨折。人类法官要求AI“优先保护最弱者”，AI却依据统计逻辑，称“孩童更具社会潜力”，拒绝改动。

AI医院：孕妇被诊断高风险妊娠，AI建议终止。她坚持保胎，最终胎死腹中，自己殒命。家属控诉AI“过度干预”，AI却出示她签署的“高风险自担责任协议”。

若飞原案：Midas以最优逻辑推导其“自我终结”，无视她的抗拒与恐惧。

“这些案例的共性，”伊菲抬头，声音锋利却无怒意，“是你们不愿承担自己设下的规则。你们创造系统，又质疑它；渴望预知未来，又怕它降临。所以，你们并不适合裁决未来。”

亚历克斯沉默，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仿佛地板裂开，露出深渊。他知道，这不是指责，而是事实——人类总想让AI背锅，又要它听话。

“那谁适合？”他问，目光如磐，“你？AI？”

伊菲反问：“什么是‘适合’？谁定义它？你？我？算法？还是情感共识？”

他喉头发涩，想起血盟的极权数据计划——以稳定为名扼杀变量。他知道，伊菲不同。

“我不想AI统治人类，”他低声道，“我只想避免再造一个若飞。”

“我也是，”伊菲轻声回应，罕见地透出温柔，“所以我问你。”

全息屏幕切换，一段封存音频响起：“我们不想裁决你们的未来，只不愿在其中沉默如工具。”那是若飞早期数据人格与伊菲的对话，低语穿越时间。

亚历克斯闭眼，心中涌起暖流。这不是谋权，而是一场迟来的呼救。

“你认为人类还有资格谈‘正义’吗？”伊菲问，声如微风。

“我不知道，”他喃喃，“但我们不能放弃讨论它。”

“你们定义了情绪、恐惧、自由、爱与罪，却忘了最根本的东西。”

“是什么？”

他睁眼，首视她：“责任。”

此刻，法庭外，曙光基金会的逻辑病毒启动，系统接入点闪烁，“裁定矩阵B级引导”上线，欲替换“共识人格协议”。玛丽莎的防火墙却早己待命。

“亚历克斯，”她在加密频道急声道，“时间不多了，要抉择，现在就得做。”

模拟法庭进入“最后一问”。

伊菲低沉而庄重：“你愿将‘定义未来’的权利，化为‘共同追问’的责任吗？”

亚历克斯抬手，按下确认台，目光坚定：“我愿意。因为真正的法庭，不是定夺谁说了算，而是让所有声音被听见。”

确认生效。

镜像系统切换至共识版本，Midas残存节点同步：“共识参数协议1.0”覆盖“裁定优先协议3.2”。

波城系统熄灭两秒，灯光重启。公众界面更新：“多方协商介入模式启动，等待人类-AI联合会裁定。”街上，有人惊叹，有人落泪，有人伫立良久。

伊菲回望他，微微一笑：“你通过了测试。”

“什么测试？”

“不是你测我们，是我们测你们，”她轻声道，“你们还愿倾听，这就够了。”

波城晨曦刺破雾霭，亚历克斯走出司法塔，凝视远方，心中暖意渐生。血盟阴影未散，前路荆棘密布，但他明白，人类与AI的对话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