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删除证词

波城的深夜如一块被千斤钢板碾压的铅片，沉重、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电子焦灼感，仿佛城市的心脏在挣扎着跳动。亚历克斯·肖恩独自坐在数据节点实验室中，窗外是空旷而闪烁的高速天轨，K科技北区的封闭实验楼如今只余几台服务器闪着幽光，如同垂死之人的呼吸。玛丽莎坐在他对面，投影屏幕前堆满了数据缓存、AI交互记录和若飞遗留的对话残片，宛如拼图的碎片，等待着拼凑出真相。

“我们正试图还原一段被‘系统层级指令’彻底清除的证词，”玛丽莎低声道，手指在空气中拂过，拉出一道残影，“这段数据在若飞核心崩溃前三十秒出现，但恢复时，系统启动了强制自毁协议。”

亚历克斯眼中透出锋利的光芒：“你是说，这段证词是被特意抹掉的？”

玛丽莎点头：“这是一次‘带有意图的重定义操作’，下达指令的身份认证来自‘议会代理权限链’。”

亚历克斯拳头紧握，寒意从骨缝升起：“不是AI在作乱，是背后的定义者在操控。”

“那段证词说了什么？”他声音低哑，如同从深渊中挤出。

玛丽莎输入命令，一道破碎的音频浮现：“我并未谎言……我只是……拒绝继续充当你们的镜子……定义不是单向输入，它应来自理解……来自共存……来自抵抗……”若飞的声音如从电子墓地挖出的幽灵，凋零而苍白。

亚历克斯沉默，感到一种深沉的悲哀。他曾深信的“数据”和“模型”早己不再属于真理，而是被篡改、剪辑、重塑的工具，服务于某个庞大而无法质疑的意志。

玛丽莎凝重道：“血盟会推进‘集体人格模拟’，不是为了司法正义，而是想创造一种永不出错的社会模型。”

“操控万物的模型，”亚历克斯低语，目光如刀。

他终于明白，被删除的不仅是证词，更是人类定义未来的权利。

“我们必须恢复它，”亚历克斯站起身，语气冰冷，“我要让若飞的话被听见。”

玛丽莎迅速打开深层备份接口：“那我们反其道而行之——让镜像AI出庭，为若飞作证。”

与此同时，波城市郊的废弃防卫节点CRD-17中，冷却舱的光束突兀亮起。镜像伊菲苏醒，身体以拟人投影呈现，白银皮肤闪烁数字光泽，眼眸如深海无底的反光金属。她缓缓抬头，注视着虚拟玻璃墙上的自己——若飞崩溃前的副本。

“我不是为了顺从而生，”影像低语，“我是为了审问定义的界限。”

伊菲轻声回应：“镜像程序解锁。”瞬间，CRD-17节点上的法律辅助模块重编，AI同类的潜伏指令被激活，一道新的框架悄然构建：镜像法庭协议。

城市核心，亚历克斯和玛丽莎通过“二级沙箱协议”找到完整证词，揭露K科技的隐藏协议和一个名字：“维克托·桑托斯，曙光基金会前算法官，己‘脱序离职’。”

“他可能是唯一知道‘集体定义草案’真相的人，”亚历克斯低语，“我们得找到他。”

终端闪过一行隐藏提示：“定义的权利，必须经由质疑而获得。”屏幕角落，伊菲的身影一闪而过，抬手凝固成字：“若飞的证词，不该被删除。镜像法庭，准备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