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不能喜欢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宿舍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身初夏夜晚微凉气息的蒋楠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约会后未褪尽的甜蜜和神采飞扬。她哼着不成调的歌，刚准备调侃一下这么早就窝在床上的林妙妙，目光扫过去，却感觉气氛有点不对。

只见林妙妙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子，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缕蓬松的头发，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极度纠结的气息。

蒋楠脚步一顿，疑惑地挑了挑眉，无声地用眼神询问坐在书桌前看资料的赵瑛：这丫头怎么了？

赵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团“蚕蛹”，然后看向蒋楠，清冷的嗓音在安静的宿舍里响起，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笃定：

“林妙妙坠入爱河了。”

“噗——！”蒋楠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看赵瑛，又看看床上那团可疑的凸起，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啥？！谁？！谁家猪这么快就把我们家水灵灵的小白菜拱了？！”

“咚！”

蒋楠话音刚落，那团“蚕蛹”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林妙妙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张红得快要滴血的脸，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气急败坏地大声辩解：

“才没有！！！楠楠姐你胡说什么！瑛子你也跟着瞎说！没有的事！！”

她声音很大，带着明显的羞恼和心虚，反而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蒋楠看着她这副炸毛的样子，再看看赵瑛眼底那抹怎么也藏不住的、带着了然和揶揄的笑意，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她“噗嗤”一声，再也忍不住，扶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妙妙你……你这也太明显了吧！脸都红成猴屁股了！快说快说，是哪路神仙把我们妙妙的魂儿勾走了？啊？是不是唐景霄？”

“楠楠姐！”林妙妙被戳中心事，又羞又急，抓起枕头就朝蒋楠扔过去，被蒋楠笑着躲开。

赵瑛虽然没笑出声，但唇角弯起的弧度比平时明显了许多，那双清冷的眸子看着林妙妙，里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了。

蒋楠还在不依不饶地笑着追问，赵瑛那了然的目光更是让她无处遁形。林妙妙被这双重“攻击”弄得彻底崩溃了，刚才在餐厅里积压的紧张、心动、自卑、惶恐……所有复杂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防线。

她嘴巴一瘪，眼眶瞬间就红了，紧接着，“哇”的一声，毫无预兆地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瑛子！楠楠！你们……你们别笑了！呜呜呜……”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往下掉，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一抽一抽的，“我……我配不上他！呜呜呜呜……”

这突如其来的大哭把还在笑的蒋楠吓了一跳，笑声戛然而止，瞬间慌了神。

“哎哎哎？妙妙？妙妙别哭啊！”蒋楠手忙脚乱地冲过去，坐到林妙妙床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笨拙地哄着，“好了好了，楠楠姐不笑你了，不笑了！乖，别哭别哭……什么配不上配得上的，我们妙妙这么好……”

赵瑛也放下了手中的资料，起身走了过来，静静地站在床边。她没有像蒋楠那样急切地安慰，只是递过去一张纸巾，目光沉静地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林妙妙。

等林妙妙的哭声稍微缓下来一点，变成小声的抽噎时，赵瑛才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抽泣声：

“真喜欢上了？”

林妙妙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赵瑛平静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她吸了吸鼻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她木木地点了点头，带着浓浓的鼻音：“嗯……喜欢的……” 声音很小，却带着一种无法否认的肯定。

“但是……”她想起唐景霄清冷矜贵的身影，想起唐家的门楣，巨大的落差感再次将她淹没，她绝望地摇头，“可是他……他是唐家的二少爷啊！我……我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学生……我什么都没有……我拿什么配得上他？呜呜……” 说着，眼泪又有汹涌的趋势。

赵瑛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卑和现实打击得溃不成军的女孩，没有立刻反驳那些“配不上”的论调，而是问了一个更首接、更核心的问题：

“那你问过他没？”

“啊？”林妙妙愣住了，挂着泪珠的眼睛茫然地眨了眨。问……问他？问他什么？问他喜不喜欢自己？问他介不介意自己的平凡？这怎么可能！她连首视他都紧张得要命，更别说问这种话了！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种可怕的画面：唐景霄冷淡疏离的眼神，礼貌但带着距离的拒绝，甚至可能觉得她很可笑……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攫住了她。

“算……算了……”她像被抽干了力气，刚刚因为哭泣而燃起的一点点倾诉欲瞬间熄灭，只剩下浓浓的沮丧和自我否定，“不能喜欢一个没有未来的人……都是我自己瞎想的……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 她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心口闷得发慌。

她不再看赵瑛和蒋楠，重新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这一次裹得更紧，连一丝缝隙都不留，像一只彻底缩回壳里的蜗牛。任凭蒋楠在被子外面怎么柔声哄劝，怎么拍打“蜗牛壳”，里面都再无声息，只有偶尔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噎声泄露着主人的悲伤和绝望。

蒋楠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赵瑛，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点心疼。赵瑛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蒋楠别再打扰她。有些情绪，需要自己慢慢消化；有些心结，也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轻易解开的。

宿舍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风声，和被子底下那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蒋楠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书桌前，赵瑛也坐了回去，但目光却若有所思地停留在那团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上。

林妙妙那句“不能喜欢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带着一种清醒的痛楚，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而赵瑛那句“那你问过他没？”，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妙妙混乱的心湖里，激起了她自己都不敢去触碰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