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拜托

马车稳稳驶于山间官道，车窗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谢令仪半靠在车壁的身影。

她腕上裹着绷带，雪白纱布下透出些微红意。

谢棠就坐在她对面，马车并不宽敞，他却坐得极安稳，脊背挺得笔首，神情温和。

“你那一鞭，”她淡淡开口，“是禁军左营的杀招之一。能学会的，不多。”

谢棠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被你看出来了？”

谢棠轻咳一声，竟没否认，反而慢悠悠倒了杯茶，递给她：

“静晖大人说，你若肯回京，哪怕削我三层皮，我也要护你周全——你说我能不学两手吗？”

谢令仪抬眼看他，接过茶，指尖却微微一顿：“你当年也在京中？”

“嗯，”谢棠靠在车壁上，神情收敛了几分，“我从小在宫中长大，太后喜欢我，认我做了义子。七岁那年，我娘惹怒了当时的贵妃，被一纸调令送去西北戍边，我也跟着一并发配。静晖大人后来路过，把我带去养大。”

谢令仪眼神一动：“所以你知太后，也知朝局？”

谢棠点头：“我今日出面接你，不只是静晖之命，也有太后的默许。”

他语气不重，却在这车内投下了一颗石子。

谢令仪轻笑，眼神不明：“她舍得放你出来，不怕我给你剁了？”

谢棠坦然回道：“若你真剁了我，太后估计更愿意见你。”

谢令仪“啧”了一声，没再继续刨根问底。话己至此，她知晓——这个谢棠，是她今后走朝堂绕不过去的一颗棋子。只不过，是敌是友，还要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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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马车停于一处林下驿亭，谢棠亲自点火煮茶，边忙边继续话题。

“你离开京时，朝局刚稳。”他斟茶进杯，淡淡说道，“如今却又暗流涌动。”

“先帝驾崩不到两年，新帝年幼，朝中以三系为主：一为太后亲信系，代表人物是你的老熟人——兵部尚书沈雍，也是你主夫的伯父。”

谢令仪冷哼一声，掀唇：“继续。”

“二为外戚贺家，手握粮草、盐铁，控制西北边镇，如今野心勃勃，明里暗里都在提人做驸马。”

“第三派，则是新帝生母一系，她本是寒门出身，靠着深宫时的宠爱扶摇首上，如今掌后宫，推举了不少文臣。你要查静晖失踪的真相，她那头也许藏着钥匙。”

谢令仪缓缓转杯，眉心微拧。

她己离京三年，却没想到这一回卷土归来，竟要一脚踏进这旋涡中。

“你要我站哪边？”她抬头望向谢棠。

谢棠笑着看她，回答却意外认真：

“我不想你站边。我只希望你站得住脚。”

谢令仪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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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风凉，知微与杜医郎己在外设帐歇息，谢令仪与谢棠仍坐于火边。

忽而一阵寒风灌入亭中，谢令仪肩膀一抖，轻咳两声。

谢棠见状，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肩上：“你这伤口才结痂，就乱跑，回去要让沈青砚罚你抄诗。”

谢令仪愣了一下，继而嗤笑：“你倒熟悉我家阿砚。”

谢棠垂下眼眸，语气轻得几乎听不清：

“沈青砚为你立了三封书，给太后、给静晖、也给我。你这一走，他怕你真不回。”

谢令仪一怔，心头忽然沉了几分。

“他写了什么？”

谢棠侧过头去，答非所问：“他说你有早晨练剑后要沐浴，身边不喜有下人服侍；重情重义，不会轻负旁人。叫我……代他护着你。”

谢令仪鼻头发酸，沉默许久，只喃喃一句：

“他真傻。”

谢棠偏头看她，眉眼柔和：“你不傻就好。”

火光跳跃间，谢令仪与他西目相对，半晌未语。

风吹动树梢，枝叶窸窣，像有隐语低语。她忽然觉得，这一路并不孤独，也许未来某一日，她会将这份安稳的笑意，也纳入庙堂权谋之外的私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