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后悔过吗

入夜，村口不远的树林间起了风。林叶瑟瑟，似有异动。

巡逻人来报，说是见着一名陌生女子在山道一带徘徊不定，面上带纱，不辨容貌，但身形颇为熟悉。

谢令仪放下手中茶盏，起身：“我去看看。”

“我随你。”卫长风当即道，话音沉稳，一如往常。

谢令仪看他一眼，没有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密林，卫长风脚步极轻，却始终护在她身侧，弯弓搭箭的姿势干净利落，连草木摇晃都能迅速识别出风中杂音。

“这段时间遇到这么多事，可曾后悔？”谢令仪忽然问。

卫长风愣了愣，低声道：“妻主为何这么问，我从无此念。”

“我不是问你忠心。”谢令仪轻笑，“我在问，你有没有觉得……你这样的人，本不该留在这村中陪我浪费时日。”

卫长风沉默许久，道：“若这就是浪费，我愿日日如此。”

他这话说得笃定又温柔，竟让谢令仪一时无言。

夜风拂面，她微侧过头，只淡淡道：“那你说说，若你当年没有成我的护卫，你会去做什么？”

“或许去打猎，或许去上战场。”

“可曾后悔过？”

“不。”他终于转头看她，眼底一片澄明，“我遇见你，是命。”

谢令仪喉头一紧，忽觉得这山林再不是那般冷硬。她心头微动，正要说话，远处传来一声轻响。

“有人！”

两人齐齐一跃入林，只见一道人影正欲翻墙而入村。

卫长风抽刀便追，那人却身法极快，片刻之间己遁入山涧。

谢令仪在后道：“别追太远，可能是诱饵。”

卫长风“嗯”了一声，停在山崖边，回头道：“那人不是江时钧。”

“怎么说？”

“身形是女的，走位却像旧朝禁卫。”

谢令仪面色沉下：“宁知微的猜测恐怕是真的。”

她没有多言，转身往村中回。

行至一半，卫长风忽出声：“主上。”

“嗯？”

他脚步未动，静静立在月下，眼神复杂：“我知道你心里，早己有了正夫。”

谢令仪顿住。

“可我……我未曾想争什么，只是——若哪天你愿让我站近些，不是护你，而是陪你……我也不走。”

谢令仪没有立刻回应。

她只是缓缓靠近，在他身边站定，一句话也没说，只抬手理了理他额前乱发，指尖微颤。

月色落在两人之间，一切未说出口的，都在沉默里缓缓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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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顾清和坐在书房，一只手卷着医案，另一手正调配药粉。宁知微坐在旁边，脸色稍有恢复。

“这毒入骨，不是一朝一夕能清。”顾清和低声道，“但你命硬，熬过第一夜己是大幸。”

宁知微道：“我命不是命，若江不除，我活着便是负累。”

顾清和没应声，只抬眼看了她一眼，道：“谢令仪说了，不许你再拿命换局。”

宁知微不以为意，眼神执拗：“她说不许，我也不会听。我们在玩火，火没灭，谁都不能歇。”

顾清和终于放下药杵，语气微冷：“你信她是主上，却不信她能护你。”

宁知微看着他，眼神终有些动容，低低应了一声：“……不是不信，是怕她死。”

顾清和默然，半晌，递过一只小瓷瓶：“这三日每日一颗。撑过去，就能去断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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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谢令仪哄睡了晴昭，刚欲起身，忽听廊外脚步声极轻。

她出门，只见卫长风守在门边，手中提着一盏灯。

“妻主。”

“怎么还不睡？”

卫长风将灯递给她：“今晚有风，我替你照路。”

谢令仪接过灯，回头望了眼屋内的沈青砚与晴昭，眼底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那你替我照一辈子路，行不行？”

卫长风呼吸一滞，片刻后，点头如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