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只身谈判

晨雾未散时，黄头回鹘的斥候就吹响了骨哨。王庭外围的牧民营地顿时骚动起来——南方的地平线上，一道黑线正在缓慢推进，如同潮水漫过枯黄的草原。

"宋军来了！"

瞭望塔上的卫兵用回鹘语嘶吼着，手中铜锣敲得震天响。毕勒哥可汗披着狼皮大氅登上寨墙，铜铃眼中映出远方逐渐清晰的军阵：五万大军如移动的钢铁森林，旌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最前排的步卒手持丈二长枪，枪尖在朝阳下泛着冰冷的寒光。

曲端的中军大纛树立在一座矮丘上，西周环绕着三层重甲步兵。这些宋军精锐头戴凤翅兜鍪，身披山文字甲，腰间悬挂着制式统一的手刀。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身后陈列的床子弩——三十张巨弩己经张弦待发，儿臂粗的弩箭斜指苍穹，箭簇上缠着浸透火油的麻布。

当 药罗葛骨力带着残兵回来告知毕勒哥可汗，沙州被宋军所夺时，毕勒哥可汗就料到今天会到来，却是没有想到宋军的速度这么快。

几乎是占领沙洲后，马不停蹄就来攻打自己。真是兵贵神速。

"左翼轻骑，右翼强弩。"毕勒哥眯起眼睛对身旁的叶护低语，"宋军的军阵还是如此严整。"

右翼确实陈列着令草原骑兵闻风丧胆的神臂弓营。一千名弩手半跪在地，脚蹬弩身正在上弦，他们腰间皮囊里露出三棱破甲锥的尾羽。更后方是二十辆偏箱车，车上架设的旋风炮己经装填完毕，炮手握着火把站在一旁。

忽然军阵中响起号角声。只见十余辆覆盖油布的器械被缓缓推到阵前，油布掀开的刹那，黄头回鹘的将领们集体倒吸冷气——那是通体漆黑的猛火油柜，黄铜打造的喷口在阳光下泛着狰狞的光泽。几个工兵正用长杆搅动柜内混合物，刺鼻的石脑油气味随风飘到寨墙上。

"可汗请看中军后列。"老萨满颤抖的手指指向远处。二十头披甲骆驼背负着奇怪的木箱，箱体侧面露出三排管状物。虽然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武器，但是看着就知道这种武器威力惊人。 没错这就是是能连发九矢的九连弩。箭矢长一米有余，每次上弦九支，九支齐发，手摇连杆上弦，你可以这么理解，就是诸葛弩的加强版。

随着三声炮响（注：宋代己有霹雳炮等火器），宋军突然开始变阵。重步兵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露出后方五百名正在跑动的刀牌手。这些轻装士兵左手持榆木鹗盾，右手执短柄斧，列出近身搏杀的"摆阵"战法。盾牌相击的轰鸣声中，他们突然齐声怒吼："杀！"，声浪震得王庭栅栏上的沙尘簌簌落下。

更令人胆寒的是随后出场的马军。三百具装骑兵缓缓前出，人与马皆披玄甲，马面帘上的青铜鬼面在晨光中森然可怖。这些重甲骑兵手持丈八马槊，槊刃下系着的红缨整齐划一地随风摆动，仿佛一片移动的血雾。这个装备可比西夏的铁鹞子要豪华的多，绝对大宋禁军精锐中的精锐。

就在回鹘将领们窃窃私语时，宋军阵中突然响起清越的钟声。所有军阵瞬间静止，连战马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骑白衣白甲白马的青年将领走到阵前——正是李祀的师弟周挺。

周挺勒住缰绳，眯起眼睛望向远处飘扬的狼头大纛。黄头回鹘的王庭近在眼前，毡帐如云，战马嘶鸣。他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印信——那是李祀亲授的信物，象征着他全权代表的身份。

"周将军，前面就是毕勒哥可汗的金帐了。"向导低声提醒，声音里带着敬畏。

周挺点点头，整了整被风沙吹皱的衣袍。作为李祀的师弟，守黑门的实际执行首领，本次西夏数城的暗杀与突袭行动，就是他策划并执行的。

守黑门的杀手几乎是精锐齐出，当然战果也是非常辉煌。河西诸州未来会被当作李祀的前进基地而加大开发，所以河西诸州，李祀安排周挺来掌握。作为李祀的师弟，多年来跟李祀一起出生入死，周挺明白师兄为了大宋百姓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周挺深知此行关系重大。黄头回鹘这支雄踞河西走廊的铁骑，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或者从地图上抹去……

手一挥，便有懂得黄头回鹘语言的小校上前大喊。

“大宋西路制置使李祀账下中军参谋周挺奉命会见毕勒哥可汗，是战是和，请可汗示下。”

这么首接吗？不谈判就开打？

不过毕勒哥可汗不认为宋军摆出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吓唬自己。最近跟西夏人火拼，伤亡惨重。在看看对面的宋军无论是数量，军容还是军械都强过己方，打，说笑吗？

于是毕勒哥可汗马上就有了回应。 回鹘这边有嗓门大的军士用大宋官方语言回答。

“周将军如果有诚意谈判，就请亲自前来。”

听完回鹘人的答复，周挺没有任何犹豫。将手中兵器交给亲卫，就那么一人一骑走进回鹘大营。

金帐前，两排披甲武士持刀而立，阳光下刀刃泛着冷光。周挺淡笑一声，迈步向前。

"在下周挺，奉大宋西路制置使李祀之命，特来拜会毕勒哥可汗！"

帐内光线昏暗，浓重的羊膻味与乳香混杂。高座上，一个魁梧的身影半隐在阴影中，唯有头顶的金狼冠熠熠生辉。

"李祀？不是大宋官家派来的天使也配踏入我的金帐？"声音如砂石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周挺面不改色，拱手道："可汗此言差矣。我家制置使雄才大略，志在安定西域。今日遣我来，正是欲与可汗共商大计。"

毕勒哥突然大笑，笑声震得帐顶的铃铛叮当作响。他站起身，周挺这才看清这位草原霸主的真容——络腮胡须间一道刀疤横贯左颊，鹰隼般的眼睛透着摄人的凶光。

"安定西域？"毕勒哥走下台阶，铁靴踏地有声，"李祀不过是想借我黄头回鹘的刀，替他砍杀仇敌！"

被宋人利用，跟西夏人打生打死，啥都没捞到，毕勒哥可汗一肚子火。

如果周挺回答不能让他满意的话，他宁可跟宋人玉石俱焚……

周挺该如何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