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香爷

祥符县西门的清晨总是比其他地方来得更早一些。天边才泛起鱼肚白，青石板路上己经响起了木轮碾过的吱呀声。几十辆夜香车排成长龙，缓缓驶向城外的堆肥场。车上的木桶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却仍掩不住那股刺鼻的气味。

邱七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看手下人忙活。他西十出头，一身靛蓝绸衫，腰间挂着的香囊随着他的动作散发出浓郁的沉香味，几乎盖过了夜香的气味。这就是他"香爷"名号的由来——一个靠夜香起家，却终日熏香掩盖身上味道的“雅”人。

"七爷，东街刘掌柜说这个月的份子钱能不能缓两天..."一个瘦小的夜香郎弓着腰凑过来。

香爷没睁眼，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指。站在他身后的黑脸大汉立刻上前，一把揪住那夜香郎的衣领："刘掌柜的铺面不想要了？告诉他，今晚之前见不到钱，就让他自己端着夜香桶满街跑！"

瘦小夜香郎连滚带爬地跑了。香爷这才睁开眼，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的眼睛很小，却亮得吓人，像两粒泡在油里的黑豆。

日近正午，邱七己经处理了十几起“商务纠纷”，又进账了将近百贯收入，心情甚是愉悦。

"老五，今天收完份子，去醉仙楼订个雅间。"香爷摸了摸腰间鼓鼓的钱袋，"请赵巡使吃个饭，听说他最近手头紧。"

黑脸大汉老五刚要应声，街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银钩赌坊的朝奉跌跌撞撞地跑来："七爷，不好了！有人砸场子！"

邱七眉头一皱，站起身来。他个子不高，但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气势。十大金刚立刻聚拢到他身后，个个膀大腰圆，目露凶光。

居然有人要霸占他的产业，邱七怒极反笑，有意思。于是在朝奉的指引下，邱七带着手下数十名大汉，首奔“银钩赌坊”而来。

街口处，李祀和周武等得正不耐烦，于是两个人点上了饮子，正喝的不亦乐乎……

“香爷，就是那个家伙，他要霸占……”朝奉话还没说完，就被邱七身边的大汉推到一边。这种事在大街上嚷嚷，香爷不要面子的吗？蠢货。

"这位兄弟，不知道在下哪里得罪过你？"邱七拱了拱手，脸上带笑，眼睛却冷得像冰。

“没有。”

“那你意欲何为？”邱七嘴角抖了抖……

“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单纯地想找你麻烦而己……”

“阁下在哪里发财，为什么会找到在下？”邱七眼里射出一道寒光，但是仍然保持着微笑，问道。

这小子，不是疯子，就是必有所持。

“把你的生意接手，我不就发财了。”李祀笑的比邱七自然多了……

“就凭你？”十大金刚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大步上前："小子，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识相的赶紧——"

他话未说完，李祀的指尖己经点在他喉结上。汉子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

"听说你手下有十大金刚？"李祀环视一圈，嘴角微翘，"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邱七脸色一沉，退后两步，轻轻挥了挥手。十大金刚立刻将李祀团团围住。

第一个出手的是"铁臂"张三。他练的是外家功夫，双臂如铁，能徒手劈断青砖。他大喝一声，右臂横扫向李祀太阳穴。李祀不闪不避，指尖轻轻一挑，点在张三肘关节处。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张三惨叫着跪倒在地，右臂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点子扎手！并肩子上！"老五怒吼一声，其余八人同时扑上。

李祀身形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每次出手必有一人倒地。他专挑关节、穴位下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招招致命。不过半盏茶时间，地上己经横七竖八躺了九个人，不是抱着膝盖哀嚎，就是捂着手腕打滚。

只剩下老五还站着。他额头渗出冷汗，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小子，你找死！"

李祀叹了口气，突然欺身上前。老五只觉眼前一花，手腕一麻，短刀己经落地。紧接着胸口一痛，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邱七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好身手。不过年轻人，有些事不是靠拳头就能解决的。"

李祀甩了甩袖子，靠近邱七，低声说道："祥符县夜香生意，每月净利三百两。其中一百两打点官府，五十两养这些废物，剩下的一百五十两..."他盯着邱七的眼睛，"都进了你的私囊。哦对了，还有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借着夜香车走私货物，拐卖人口..."

邱七的手微微发抖："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李祀向前一步，"你每月给右军巡使赵德成分二十两，所以他睁只眼闭只眼。"

邱七猛地将匕首掷向李祀面门。李祀偏头躲过匕首，一脚踢出，正中香爷膝弯。邱七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李祀慢悠悠地走过去，回头说到："现在，师兄可以相信我说的话了把？"

人群中站出一位开封府差人，正是开封府左军巡使顾然。因为顾然也在御拳馆向周同学习过拳术，所以顾然勉强算李祀的同门。就像现代拳馆，学员虽然也交钱学习，但是跟拳馆那些重点培养，代表拳馆去参加俱乐部拳赛的徒弟肯定不是师兄弟一样。

所以以前李祀总是喊顾然为顾巡使，今天叫顾然师兄，真的是让顾然心花怒放。

更别说，李祀约他来，说是有一大功要送给他。

“师兄，别耽搁了，赶紧点起人马，去查抄这个家伙的府邸，证据都在那呢。”李祀拖过邱七，扔给了顾然。

……几个时辰后，邱七家里被救出十多个被囚禁的小姑娘，其欺行霸市，到倒卖人口，勾结右军巡使赵德成的罪证确认，被顾然交给了开封府推官，于是顾然官升一级，成为司录参军，从七品，正式踏入了官员门槛。

而李祀则接管了邱七的一切产业，五成收入归开封府各级官员，顾然得二成，李祀分三成。当然表面是原“银钩赌坊”的朝奉替代邱七的位置，成为新的“香爷”。而李祀安排了十名心腹亲卫则成为了“香爷”的“十大金刚”作为保镖，日夜贴身保护！

祥符县西门一带街市，从此姓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