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逃跑（祁煜）

六年的风沙将利莫里亚的边界侵蚀得更加模糊。曾经的深海国度，如今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荒漠，偶尔有几株枯死的珊瑚像墓碑般矗立。

祁煜站在沙丘之上，黑袍被热风吹得猎猎作响。黑色的面罩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峻的眼睛，比六年前更加锋利，却也更加疲惫。

冷冰凝跟在他身后，依旧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仿佛这六年从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蹦蹦跳跳地踩在沙地上，时不时弯腰捡起一块风化的贝壳，对着阳光打量。

“祁煜，你看！这个像不像你以前送我的鳞片？”她举起一枚泛着微光的贝壳碎片，笑容灿烂。

祁煜没有回头，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祁煜陪着冷冰凝看了三天日升日落，白十九百无聊赖，抓了三天小沙鼠。

白十九蹲在干涸的珊瑚礁上，指尖拨弄着一只胆大包天的小沙鼠。小家伙不怕人，绿豆似的眼睛滴溜溜转，抱着她丢的半粒果干啃得正欢。

“你倒是活得自在。”她戳了戳沙鼠鼓囊囊的腮帮子，“不像某些人……”

话音未落，沙鼠突然炸毛窜走。夜风卷着沙粒擦过耳畔，白十九眯起眼，不远处的残垣后，一抹熟悉的黑袍转瞬即逝。

安蒙长老。

她拍拍衣摆站起来，装作漫不经心地晃过去。断墙后传来压低的争执声：

“……拖得太久了！”安蒙的银杖重重顿地，“全族都在等海神之心！”

“我说过需要时间。”祁煜的声音比六年前更沉，黑色面罩遮住了他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淬着寒星的眼睛。月光下，他黑袍袖口的暗纹若隐若现，那是利莫里亚哀悼逝者时才穿的纹样。

白十九的指尖无意识抠进墙缝。

“时间？”安蒙冷笑，“你带她回来三天了，就只会陪着看落日？”银杖突然指向白十九藏身的方向，“还是说……你真正犹豫的原因在这里？”

祁煜猛地转身，黑袍翻涌如夜潮。白十九来不及躲，正对上他骤然紧缩的瞳孔。

小沙鼠突然窜回她脚边，叼着没吃完的果干“吱吱”叫。

尴尬的沉默中，安蒙的银杖突然亮起幽光：“既然都听到了……”

“她什么都没听到。”祁煜一步挡在白十九面前，黑袍下摆扫过她靴尖，“对吧？”

这语气太熟悉了，六年前水牢里，他问她“你是谁”时也是这样的声调。白十九抱起沙鼠，咧嘴一笑：“听到什么？你们利莫里亚人半夜组团逮老鼠？”

安蒙的银杖重重砸进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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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利莫里亚确实等不起了，白十九决定尽快结束，她实在也不想看那个傻子为难。

祁煜站在海神书前，指尖悬在泛黄的古老卷轴上。书页上的文字如游鱼般浮动，记载着利莫里亚千万年的宿命，剜心祭海，方得重生。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行，那里墨迹未干，是他刚刚写下的新命运，

以神躯为引，燃魂归海。

“这样……就够了。”他低声自语，指尖凝聚起幽蓝的光，缓缓抹向自己的名字。

同一时刻的珊瑚废墟。

白十九站在安蒙长老面前。“海神之心在我这里。”她首视安蒙震惊的眼睛，“六年前冷冰凝骗了所有人，她根本不是祁煜要找的人。”

安蒙的银杖剧烈颤抖：“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白十九望向远处海神书所在的方向，声音沙哑，“我总算看明白了，那个傻子宁愿烧了自己，也不肯伤害任何一个人。”

她突然抓住安蒙的银杖，抵在自己心口：“动手吧，趁他还不知道，等我死了再告诉他。”

"你......"

"就说是我偷了海神之心逃跑。"她垂下眼睑，"那傻子最恨背叛……这样他就能安心当他的海神了。"

安蒙的银杖突然刺穿她心口时，白十九仰头看见满天星斗，恍惚是祁煜发梢的蓝紫色。

远在海神书前的祁煜突然感觉心脏位置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席卷全身，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被硬生生剥离。

冷冰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她知道白十九那个蠢货动手了。

"怎么回事……"他捂住胸口，茫然西顾。

冷冰凝拨弄着自己的指甲，准备伸手去扶祁煜。

祁煜挣扎着站起身，祁煜跌跌撞撞跑出神殿，莫名的心慌驱使他西处寻找。他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必须找到。

冷冰凝的身影在星光下逐渐透明，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指甲，"真是愚蠢的选择。"她轻声呢喃，指尖仿佛拂过白十九染血的眼睫一样拂过卷着黄沙的风，"不过……多谢你的成全。"

她满意地闭上眼，任由身体化作光点消散。

而白十九的意识却沉在一片混沌之中。

她能感觉到血液在流失，生命在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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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瞎了。

白十九睁开眼，眼前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她抬手摸了摸胸口，果然，那里又长出了一颗跳动的以太芯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散发着微弱的光。

"……又来了。"她扯了扯嘴角，摸索着爬起来。指尖触到粗糙的珊瑚壁，耳边是熟悉的风沙声。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沙粒被踩得咯吱作响。

"白！十！九！"

祁煜的声音几乎是撕扯着砸过来，下一秒，她就被一双颤抖的手狠狠拽进怀里。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心跳声大得吓人，像是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好玩吗？"他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看着我满世界找你，很好玩是不是？！"

白十九被他勒得生疼，却莫名想笑："哟，海神大人这么闲啊？"

祁煜猛地松开她，双手捧住她的脸，拇指粗暴地擦过她的眼皮："为什么又看不见了？为什么又……"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为什么又死在我眼前？"

白十九眨眨眼，虽然看不见，但能想象他现在红着眼眶的样子。她满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反正我能复活嘛。"

"闭嘴！"祁煜突然暴怒，一把扯开她的衣襟，露出那颗跳动的以太芯核，"你以为这是什么？糖豆吗？随便挖出来送人？！"

白十九被他吼得耳膜发疼，正要顶嘴，却突然愣住。

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她手背上。

……哭了？

白十九摸索着想帮祁煜擦眼泪，她又把人惹哭了。而海神大人现在正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哭得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

"祁煜，你……"

"拿着！"他粗暴地将一个冰凉的东西塞进她手里。白十九摸了摸，是那颗她上次留下的鱼骨吊坠，现在被重新串好了绳子。

"再敢摘下来，"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就把你拴在鲸骨钟上，每天敲三遍！"

白十九捏着吊坠，突然笑出声："好啊，那你可得记得给我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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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十九想离开了。

她不想陷入这种莫比乌斯环一样的救赎里。

她不想再欠祁煜什么。

于是她搞到了酒，不知道海神大人酒量如何，灌醉了好跑路。

白十九摸索着将最后一坛酒推到祁煜面前，指尖沾了酒液，在桌面上画了个歪歪扭叉的叉。

"喝。"她咧嘴一笑，"不喝就是怕了。"

祁煜的耳朵己经红得发烫，紫色的发丝凌乱地散在额前。他眯着眼看她，声音低哑："……你当我是傻子？"

"嗯。"白十九点头，"还是最蠢的那种。"

酒坛重重砸在桌上，祁煜仰头灌下大半，喉结滚动间酒液顺着下颌滑落。他醉得厉害，却还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你……又想跑……"

白十九没回答，只是凑近闻了闻，蓝藻香混着酒气，是支线里最熟悉的味道。

"祁煜。"她突然开口，"我给你变个戏法。"

没等他反应，她拽着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咸涩的，带着酒的辛辣。祁煜的唇跟她记忆里一样软，只是被咬破的伤口结着痂，蹭得她舌尖发麻。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了。

白十九松开他，舔了舔嘴角："怎么样，厉害吧？"

祁煜僵了一瞬，随即反客为主，手掌狠狠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按进怀里。这个吻带着报复般的狠意，像是要把六年的隐瞒、支线的欺骗、还有那些她擅自替他做的决定，全都讨回来。

白十九眼前一片黑暗，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愤怒、他的不甘，还有那些藏在最深处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眷恋。

白十九的指尖祁煜腰带时，听到他倒吸一口凉气。她看不见，但能清晰感受到掌心下骤然绷紧的腹肌，听到他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震耳欲聋。

"怕了？"她故意用膝盖蹭过他紧绷的腰侧，听到一声克制的抽气。

祁煜猛地抓住她作乱的手腕，掌心滚烫："你...别太过分。"声音却哑得发颤。

白十九轻笑，俯身时发梢扫过他锁骨。她精准地找到他的耳垂，用牙齿轻轻厮磨。祁煜浑身一颤，扣着她腰的手瞬间收紧。

"唔..."

这声闷哼取悦了她。指尖顺着松散的衣襟滑进去，触到年轻海神紧绷的腹肌。他皮肤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随着她的触碰泛起细小战栗。

"你看不见..."他呼吸灼热地喷在她颈侧，"倒是很会找地方。"

白十九仰头承受他生涩的吻，唇舌交缠间尝到酒的甜腥。他学得极快，方才还被撩拨得手足无措，此刻却己经会用舌尖挑开她的齿关。当他的手犹豫着覆上来时，她故意在他掌心蹭了蹭："海神大人连这个都要我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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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利莫里亚海神终于失控。

她看不见，但能清晰感受到他生涩却执着的探索，他的吻毫无章法，牙齿偶尔磕碰到她的锁骨，呼吸灼热而急促，像一头初次尝到血腥的幼兽。

"嘶……轻点。"她皱眉，“你是第一次吗？”

祁煜的动作猛地顿住，白十九看不到他的耳朵红得几乎滴血。他撑在她上方，胸膛剧烈起伏，声音里带着恼羞成怒的颤抖："……闭嘴。"

白十九嗤笑一声，故意曲起膝盖蹭过他："不会做就别硬来。"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年轻海神的自尊心。他扣住她的手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摁着她的腰。

"......这样呢？"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还觉得我不会？"

白十九呼吸一滞，黑暗让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她能听到听到他压抑不住的喘息，甚至闻到他身上越来越浓的香味，那是人鱼情动时特有的气息。

他的动作矛盾得可爱。

"……骗子。"他贴着她汗湿的颈窝呢喃，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委屈，"你明明......比我有经验多了……"

白十九在颠簸中仰起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利莫里亚也产醋鱼吗？唔……"换来鱼更卖力的动作。

月光透过珊瑚窗，将纠缠的身影投在墙上。而那只被遗忘的酒坛边，鱼骨吊坠被扔在枕边，安静的看着这场始于欺骗的失控。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十九摸索着从珊瑚毯中爬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的拨开祁煜搂着自己的手臂，他睡得很沉。

"傻子。"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摸索着找到散落一地的衣物。

穿衣时碰到颈侧的咬痕，疼得她"嘶"了一声。这海神属狗的吗？又啃又咬的，明天肯定要淤青一片。

腰带不知被扔到了哪个角落，白十九懒得再找，干脆扯了段纱帘草草系上。临走前，她顿了顿，还是摸回床边。

白十九鬼使神差地俯身，却在即将触到他唇角时猛地停住。

"......算了。"

白十九站起身，没有再回头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