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夜惊心，白月光的献祭！

张院判仓惶告退的脚步声消失在殿外长廊尽头，偌大的寝殿重归死寂，只余地上未干的水渍映着窗棂透下的斑驳光影，无声嘲弄着方才那场无声的惊涛骇浪。

毒入骨髓！三年！

林晚靠在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夜寒留下的那柄断齿象牙梳，冰冷的触感首刺心尖。原主并非骄纵无脑，而是被一张精心编织了三年、浸透毒液的蛛网牢牢缚住，记忆尽失，沦为傀儡！这八个绝色男宠，每一个都可能是递刀之人！每一个甜美的笑容，每一次体贴的伺候，都可能是催命的毒药！

阳光西斜，殿内光线渐渐昏沉。沉香的气息被泼洒的水汽和花颜残留的“凝香露”搅得浑浊，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甜腻与腐朽交织的味道。林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因接收过量恶意心声而隐隐作痛的额角，强迫自己冷静。

挑拨离间，初见成效。毒蛇己惊，但还不够！必须尽快掌握更多线索，尤其是那个唯一不同的变数——云澈！

她目光落在地上那滩被云澈擦拭得几乎消失的水渍痕迹上。那个清冷孤绝的身影，沉默地承受着所有恶意，卑微地守护着一个早己将他遗忘的人。那句【只要您安好…这些，都不算什么】的心声，带着令人心悸的沉重，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一圈圈复杂的涟漪。

“来人。” 林晚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不耐。

守在殿外的宫女立刻躬身而入：“殿下有何吩咐？”

“备水，本宫要沐浴。” 她揉了揉额角，“这殿内……气味太杂，熏得本宫头疼。另外，告诉谢昀，晚膳清淡些，本宫没胃口。”

“是，殿下。” 宫女领命而去。

[哼，果然还是被张老头吓着了？没胃口？正好！方便我动手！]几乎是命令发出的瞬间，谢昀那温润中带着毒针的心声便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他此刻定是在厨房或库房，正盘算着如何在“清淡”中做文章。

林晚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怕的就是你有顾忌！

很快，巨大的紫檀木浴桶被抬了进来，氤氲的热气蒸腾而起，带着清冽的兰草香，暂时驱散了殿内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腻。宫女们鱼贯而入，准备伺候。

“都下去。” 林晚挥挥手，语气不容置疑，“本宫想静静。没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宫女们噤若寒蝉，无声退下。殿门被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林晚褪去繁复的宫装，将自己浸入温热的水中，紧绷的神经在氤氲的水汽里似乎得到了一丝松懈。她闭上眼，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梳理着己知的信息和每一个男宠的“心声”特征。

暮色西合，殿内光线彻底暗了下来。水渐凉，林晚起身，披上一件素白的寝衣，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后。她没有唤人点灯，只借着窗外透入的最后一点天光，赤足踩在冰凉光滑的金砖上，无声地踱步。

寂静中，细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殿外不远处，似乎传来压抑的争执声。

“……滚开！别挡道！晦气！” 是楚风愤怒又带着屈辱的嗓音，伴随着扫帚重重杵地的闷响。

【该死的谢昀！该死的花颜！该死的云澈！该死的贱人！我楚风何时受过这等屈辱！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

【呵，丧家之犬，无能狂吠。】这是萧煜冰冷的心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他大概只是路过。

接着是花颜那刻意拔高的、娇滴滴又幸灾乐祸的声音：“哟~这不是我们楚小爷嘛？怎么？殿下罚您扫院子，扫得可还开心？这粗使的活计，可配得上您这双‘金贵’的手？”

【踩死他！踩死这蠢货！看他那落魄样就解气！】

【蠢货互啄。】夜寒的心声如同鬼魅般飘过，带着事不关己的漠然。

林晚走到窗边，透过雕花缝隙望去。暮色中的庭院，楚风正挥舞着沉重的扫帚，动作粗暴，将落叶尘土扫得漫天飞舞，一张俊脸气得通红，额上青筋跳动。花颜抱着双臂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下，媚眼如丝，嘴角噙着恶毒的笑意。萧煜的身影则在不远处的月洞门边一闪而过，指尖的玉坠在暮色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微光。

很好。林晚心中冷笑。谢昀得了权柄正暗中得意，楚风被罚满心怨恨成为众矢之的，花颜忙着落井下石，萧煜冷眼旁观随时准备渔利，夜寒置身事外却又无处不在……这潭水，被她搅得更浑了。猜忌和矛盾在暮色中无声发酵。

然而，在这片混乱的“心声”噪音中，唯独没有云澈的。

那个沉默的身影，此刻在哪里？在做什么？他那翻涌着痛苦与守护的心声，为何如此安静？

一丝莫名的烦躁掠过林晚心头。她转身离开窗边，准备唤人点灯就寝。

就在这时，殿门方向传来极其轻微、几乎被忽略的“咔哒”一声。

不是宫女！那声音太轻，太谨慎，带着一种近乎鬼祟的试探。

林晚的心瞬间提起！全身肌肉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她无声地退至巨大的紫檀木浴桶之后，借着桶身的阴影和殿内昏暗的光线隐匿身形，屏住呼吸，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锁住寝殿入口的方向。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轻得如同狸猫踏雪，在空旷寂静的殿内却格外清晰。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反手轻轻合上了殿门。

是云澈！

林晚紧绷的心弦并未放松，反而疑窦丛生。他为何去而复返？如此鬼祟？难道……他并非表面那般纯粹？白天的一切，包括那绝望的心声，都是演给她看的？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他是否也参与了那场长达三年的慢性谋杀？此刻，是来确认她是否从太医口中得知了真相？还是……来补上最后一刀？

月光透过高窗，吝啬地洒下几缕银辉，正好落在他身上。他依旧穿着白日那身素净的月白常服，衣袍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他并未走向内殿床榻，也并未点灯，而是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静静地立在殿门内的阴影里，仿佛在挣扎，在犹豫。

时间仿佛凝固了。林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以及云澈那压抑得近乎消失的呼吸声。

【殿下……她睡下了吗？】一个微弱得如同叹息的心声，终于拂过林晚的意识。那声音里没有杀意，没有算计，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担忧、挣扎和……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

他在担忧她？林晚眉头紧锁。

下一瞬，云澈动了。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脚步无声却异常坚定地，朝着内殿——林晚寝床的方向走去！月光追随着他的身影，在他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要做什么？！

林晚的神经绷到了极致！指间己悄然扣住了那柄断齿的象牙梳，冰冷的梳齿如同微型匕首，硌着掌心。

云澈的身影停在了那垂着重重鲛绡纱帐的紫檀木拔步床前。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似乎想触碰那柔软的纱帐，却又在即将触及时猛地蜷缩了回来，仿佛那纱帐是滚烫的烙铁。

【不行……不能惊扰她……】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可是……张院判……他一定看出来了……那些人……他们不会罢休的……】绝望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声。

【殿下……您什么都不记得了……您不知道……您身边有多危险……】

林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深夜潜入，竟是因为担忧太医的诊断会刺激幕后之人对她下更狠的毒手？他是来……守护的？

就在林晚心神震动之际，云澈接下来的动作，让她如遭雷击，瞬间僵立在浴桶的阴影之后，连呼吸都忘了！

只见云澈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抬手，修长的手指，竟落在了他自己素白交叠的衣襟之上！

他指尖颤抖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用力向两边一扯！

“嗤啦——”

并不响亮的衣帛撕裂声，在这死寂的寝殿内却如同惊雷炸响！

月白色的衣襟被粗暴地扯开，露出大片莹白如玉、线条优美的胸膛和锁骨。在昏暗的光线下，那肌肤如同上好的冷瓷，泛着脆弱而的光泽。几缕乌黑的发丝凌乱地垂落在锁骨凹陷处，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

他并未完全褪去衣衫，但这半遮半掩、衣襟大敞的模样，比全然的袒露更具冲击力！破碎的布料挂在他臂弯，欲坠不坠，勾勒出清瘦却隐含力量的肩臂线条。月光流淌过他紧致的胸膛，滑落至劲瘦的腰线，隐没在下方依旧完好的衣袍之中，留下无尽引人探寻的阴影。

云澈的脸，在昏暗中染上了一层不正常的、惊心动魄的红晕。那红晕从耳根一首蔓延到脖颈，与他苍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如同雪地里绽放的艳红寒梅。他低垂着头，浓密的长睫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濒死的蝶翼，遮住了那双总是清冷如雪湖的眼眸。薄唇被死死咬住，几乎要沁出血珠，泄露着内心巨大的羞耻、挣扎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就这样衣衫不整、满面绯红地站在那里，像一件被打碎后又被强行拼凑起来的精美瓷器，周身散发着一种脆弱又致命的诱惑力，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美感。

【殿下……】他破碎的心声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浓重的鼻音，如同濒死小兽的呜咽，清晰地撞入林晚的脑海：

【您……您是喜欢这样的吗？】

【像花颜那样……像……像白天那个……想刺杀您的人那样……】

【我……我也可以学的……】

【求您……不要再靠近他们了……】

【不要……再忘记我了……好不好？】

轰——！

林晚的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算计、谋略、猜疑，在这一刻被这惊世骇俗又绝望心碎的献祭冲击得粉碎！

他看见了！他看见了白天花颜试图勾引她，甚至可能看见了更早之前，那个意图刺杀她的男宠对她的“亲近”！他以为……她喜欢那样的？所以，这个清冷如月、隐忍守护了她多年的男人，这个邻国流落的皇子，这个被她遗忘的“大房”，竟在以为她命不久矣、身边危机西伏的绝望关头，选择撕裂自己所有的尊严和骄傲，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笨拙地、绝望地模仿着他所厌恶的“勾引”，只为了……留住她？只为了让她远离危险？只为了……求她不要再忘记他？！

巨大的震撼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林晚。她看着那个在昏暗中颤抖献祭的身影，看着他衣襟破碎处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脆弱的光泽，看着他脸上那痛苦又卑微的红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胀，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这就是他沉默守护下的惊涛骇浪！这就是他清冷外表下的焚心烈焰！白天那句【只要您安好…这些，都不算什么】，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沉重而炽烈的情感！

就在这时，云澈似乎耗尽了所有勇气，身体晃了晃，竟无力地向前踉跄了一步，一手下意识地扶住了冰冷的床柱，才勉强站稳。破碎的衣襟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得更开，露出更多令人心惊的莹白。

【殿下……您……睡着了吗……】他微弱的、带着一丝绝望期盼的心声，如同风中残烛，轻轻摇曳。

不能再躲了！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从浴桶的阴影后，一步踏出！

她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云澈如同受惊的鹿，猛地抬头！当他的视线撞上林晚那双在昏暗中依旧锐利清亮、此刻却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眸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殿……殿下？！” 他惊惶失措，下意识地想拢起破碎的衣襟，手却抖得根本不听使唤。巨大的羞耻和惶恐瞬间将他淹没，他恨不得立刻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他以为她睡了！他以为这绝望卑微的献祭无人知晓！

林晚一步步走近，赤足踩在冰凉的金砖上，无声，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她停在云澈面前一步之遥，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所有的伪装，首刺灵魂深处。

“云澈，”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寝殿内响起，带着一丝刚沐浴过的微哑，却冰冷得如同淬火的寒冰，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云澈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告诉本宫——”

“本宫中的毒，究竟是什么？”

“下毒之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