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圣旨断生

闪电撕裂雨幕，雷声在头顶炸响。碎裂的殉葬陵墓碑内，那方小小的明黄襁褓，如同一个沉默的惊雷，轰击在沈灼的心头。

双生逆天！又是这该死的祖纹！

废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沈灼手中冰冷的刀锋吓得在地，屎尿齐流，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嗬嗬声。

沈灼的刀，停在半空，微微颤抖。她死死盯着那襁褓，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遍全身。母妃的绝笔血书，金册的记载，废帝的供述，还有眼前这藏在殉葬陵残碑中的襁褓……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残酷的真相：她和谢惊澜这对双生子，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背负着被诅咒的宿命！而母妃为了保护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甚至不惜将他们骨肉分离！

这襁褓里……是什么？是另一个被牺牲的孩子？还是……母妃留下的、关于破解宿命的线索？

她一步步走向碎裂的墓碑，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触碰那冰冷的明黄锦缎。

锦缎入手细腻，却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她小心翼翼地揭开锦缎。

里面并非婴儿的尸骸，而是一块折叠整齐的、颜色暗沉的……血书！以及半块……触手温润、雕刻着飞凤图案的玉佩！

血书的布料，赫然与母妃留给她那幅画像背面的血书材质相同！是母妃的笔迹！

沈灼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屏住呼吸，展开血书。上面的字迹更加潦草、断续，仿佛是在极度的痛苦和紧迫中仓促写就：

“灼儿……若见此书……天命终未眷顾……残碑逆命之术……恐己失败……归墟之力苏醒……双生之劫无可避……襁褓之佩……乃开启……西疆王城……海底神殿……之钥……神殿深处……有‘共生祭坛’……或可……斩断宿命……然……凶险……九死一生……慎之……慎之……若事不可为……则……则……”

后面的字迹被大片的血迹覆盖，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最后几个力透纸背、带着无尽绝望和决绝的字：

“……则……杀……渊……断……锁……保……己……”

杀渊？断锁？保己？

杀兄长沈渊？断“同命锁”？保全自己？！

如同最冰冷的毒液注入心脏，沈灼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母妃最后的遗言，竟然是让她在万不得己时……亲手杀死兄长，以保全自身？！

不！这不可能！母妃拼死保护他们，怎么会留下这样的遗言？！沈渊也是她的孩子啊！

巨大的痛苦和荒谬感几乎将沈灼撕裂。她握着血书的手剧烈颤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半块飞凤玉佩也从手中滑落，掉在泥泞的地上。

“不……这不是真的……母妃不会……”沈灼摇着头，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哈哈……哈哈哈！”瘫在地上的废帝，不知何时看到了血书上模糊的字迹，竟又癫狂地笑了起来，指着沈灼，“杀！杀了他！静妃说得对！杀了他！那个野种！那个祸害！杀了他，你就安全了！江山还是你的！杀啊！”

“闭嘴！”沈灼猛地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杀意！废帝的狂笑如同火上浇油，将她心中翻腾的痛苦、愤怒和一丝被血书引发的动摇彻底点燃！

她手中的刀，再次举起！这一次，目标首指废帝的咽喉！为母报仇！就在此刻！

然而——

“圣旨到——！”

一个尖利、高亢、带着无尽怨毒和得意之意的女声，如同鬼魅般穿透雨幕，突兀地响起！

只见陵区入口处，一辆华贵的马车在雨水中疾驰而来，车前护卫的竟是本该守卫天牢的士兵！马车停下，车帘掀开，一个身着明黄色凤袍、头戴九凤金冠、面容却苍白如鬼、眼神疯狂的女人，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崔云岫？！

她不是在天牢自戕了吗？！墙上还留着她用血写的诅咒！

眼前的崔云岫，虽然穿着皇后的凤袍，但脸色青灰，眼神空洞中带着浓重的怨毒，行走间动作僵硬，周身散发着与之前翠缕相似的阴冷死气！她手中，高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陛下有旨！”崔云岫（或者说控制她的东西）用那尖利得不似人声的语调高喊，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沈灼，“逆贼沈灼，弑君篡位，祸乱朝纲！今查，其兄沈渊，勾结东海匪类，意欲颠覆社稷！着令沈灼，即刻亲手处决逆贼沈渊！取其心头精血，奉于圣旨之前！若敢抗旨，视为同谋，格杀勿论！”

奉天承运的圣旨腔调，却说着最恶毒的指令！更诡异的是，那圣旨的落款处，加盖的并非废帝的玉玺，而是一个扭曲的、如同无数毒虫盘绕而成的诡异印记！印记散发出的阴邪气息，与沈渊手腕上“同命锁”的烙印如出一辙！

这根本不是废帝的圣旨！这是来自那海底古城，或者说“归墟”的催命符！它们要逼沈灼亲手弑兄！完成最后的血祭！

“妖妇！找死！”暗卫首领怒吼，拔刀欲上。

“且慢！”沈灼的声音冰冷地响起，阻止了暗卫。她缓缓放下指着废帝的刀，转过身，雨水冲刷着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庞。她看向举着圣旨、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崔云岫，又扫了一眼瘫在地上、眼神怨毒的废帝，最后目光落在泥泞中那半块飞凤玉佩和手中染血的血书上。

母妃让她杀渊保己的遗言……归墟操控崔云岫逼她弑兄的圣旨……兄长沈渊被诅咒控制的痛苦模样……还有昏迷不醒、身负血仇和毒伤的谢惊澜……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抉择，在这一刻，如同山崩海啸般向她压来！

她弯腰，捡起地上那半块沾满泥水的飞凤玉佩，紧紧攥在手心。玉佩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头脑有了一丝清明。

然后，在崔云岫怨毒的目光和废帝癫狂的注视下，沈灼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将手中那幅母妃的绝笔画像，连同那封让她杀渊保己的血书，一起凑近旁边暗卫手中的火把。

呼——！

火焰瞬间腾起，贪婪地吞噬着泛黄的纸张和殷红的血字！

“母妃，”沈灼看着在火焰中迅速蜷曲、化为飞灰的画像和血书，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您的痛苦，您的抉择，女儿懂了。但我的路……我自己选。”

火焰映照着她冰冷的眼眸。

“无论是‘双生逆天’的宿命，还是归墟的诅咒……”她抬起手，将燃烧的灰烬抛向风雨之中，“都休想再操控我沈灼分毫！”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利剑般刺向举着伪旨的崔云岫，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要我弑兄？痴心妄想！”

话音未落，她手中那半块飞凤玉佩，被她狠狠掷出，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射向崔云岫手中那卷散发着邪异气息的“圣旨”！

“给我——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