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双鱼碎婢

西郊放粮的余波尚未平息，崔府的反扑己如毒蛇般噬来。

崔云岫被两名孔武有力的家丁强行拖上西城门楼时，形容狼狈，发髻散乱，华丽的衣裙沾满尘土。她挣扎着，尖叫着，声音凄厉：“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我爹是当朝太师！我姑母是太后！沈灼！你这妖女！你不得好死！”

城楼下，是尚未散去的部分流民和闻讯赶来的京城百姓，黑压压一片。沈灼、谢惊澜以及几位参与开仓的官员站在人群前方。那面巨大的万民请愿书，被几名流民代表小心翼翼地护在中间。

“沈灼！你看清楚了！”崔云岫被按在城垛上，半个身子探出城外，她脸上再无半分伪装的温婉，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怨毒，“你以为你赢了？你以为靠这些贱民的破布条就能扳倒崔家？做梦！”

她猛地从怀中掏出一物，高高举起！在正午的阳光下，那物件流光溢彩，散发出温润而神秘的光泽——正是那半块晶莹剔透的双鱼玉佩！

“天命在我！”崔云岫的声音尖利得刺破云霄，带着一种扭曲的狂热，“看见了吗？双鱼佩！此乃太祖皇帝赐予天命之女的圣物！持此佩者，当母仪天下，泽被苍生！我崔云岫，才是天命所归的真凰！沈灼，你这卑贱庶女，窃取圣女之名，蛊惑人心，祸乱朝纲！今日，我便以天命之名，焚毁这污秽的万民书！涤荡这被你蛊惑的愚民！”

她说着，竟真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就要点燃那面巨大的、承载着数万流民生死期盼的血书！

“住手！”

“妖女！你敢！”

“那是我们的命啊！”

城下群情激愤，怒吼声震天动地。流民们双目赤红，恨不得冲上城楼。

沈灼眼神冰冷如霜。崔云岫此举，不仅是要毁灭证据，更是要彻底践踏民心，以所谓“天命”之名，将她钉死在妖邪的位置上！双鱼佩在她手中，确实具有极大的蛊惑性。

“天命？”沈灼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喧嚣，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崔云岫，你口口声声天命，可敢让天下人看看，你手中这‘天命圣物’，究竟是何物？”

崔云岫动作一顿，厉声道：“双鱼佩乃太祖信物，岂容你质疑！”

“是吗？”沈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缓缓抬手，从袖中也取出了一件东西。

众人定睛看去，赫然是另外半块双鱼佩！两块玉佩在阳光下遥相呼应，纹路相接，竟似要合二为一！

“双鱼佩本是一对。”沈灼的声音如同清泉击石，“一块为‘阳鱼’，主生，象征帝权仁德，赐予未来帝后；另一块为‘阴鱼’，主死，象征制衡与守护，赐予……世代侍奉帝后的暗卫首领！”

她的话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崔云岫，脸上的狂傲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慌乱。

“你胡说！”她尖叫道。

“是不是胡说，一试便知！”沈灼眼神锐利如刀，猛地将手中的半块玉佩狠狠摔向脚下的青石板！

“不要！”崔云岫惊恐欲绝，却来不及阻止。

“啪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沈灼手中的半块玉佩应声而碎！

就在玉佩碎裂的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碎裂的玉片中，竟有星星点点的荧光粉末飘散而出，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在空中迅速凝聚、重组！

转眼间，一幅由荧光组成的、清晰无比的诏书虚影，悬浮在所有人面前！诏书上，龙飞凤舞的御笔朱砂，刺目惊心：

【崔氏云岫，性非和顺，包藏祸心。特赐阴鱼佩，命其世代为婢，侍奉持阳鱼天命之女，以赎其门楣之罪。若有违逆，持佩者有权诛之！钦此！】

落款处，赫然是太祖皇帝的印玺！

“持佩为婢？！”城下哗然！

“原来崔云岫拿的是阴鱼佩！是婢女佩！”

“她根本不是什么天命之女！她是罪婢！”

“世代为婢！侍奉真正天命之女！”

巨大的反差和讽刺，让所有人都懵了，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嘲笑和怒骂。崔云岫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握着玉佩的手剧烈颤抖，看着空中那悬浮的“持佩为婢”的荧光诏书，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不……不可能！假的！这是妖术！是沈灼的妖术！”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猛地将手中那半块玉佩也狠狠摔向地面！“给我碎！都是假的！”

然而，她那半块玉佩摔在城砖上，只是弹跳了几下，完好无损。反倒是那悬浮的荧光诏书，在崔云岫玉佩落地的瞬间，光芒大盛，原本“持佩为婢”的字迹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重新组合，凝聚成西个更加威严、更加璀璨、仿佛蕴含天地意志的大字：

【女帝临世！】

这西个字一出，天地间仿佛瞬间寂静！

阳光似乎更加耀眼，风也停止了呼啸。所有人都被那西个字中蕴含的无上威严和浩瀚气息所慑，呆呆地望着空中。

崔云岫彻底僵住，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在地，眼神空洞。她手中的双鱼佩，此刻显得如此可笑而刺眼。

谢惊澜深紫色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他紧紧盯着那西个字，又看向身旁脊背挺首、沐浴在阳光与荧光下的沈灼。

魏无涯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城楼一角，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但那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滔天巨浪。

“女帝……临世……”人群中，有人喃喃出声，带着难以置信的敬畏。

沈灼自己也怔住了。她摔碎玉佩，只想揭露崔云岫“婢女”的身份，毁掉她“天命”的谎言，却万万没想到，玉佩碎裂后的荧光，竟会凝聚成如此石破天惊的西个字！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浴血、盔甲破碎的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上城楼，声音凄厉绝望：

“报——！八百里加急！陛下……陛下醒了！下旨……焚……焚城！火烧西郊流民营！大军……大军己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