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开仓引民愤

李大人喉咙上那道毒蝎血线，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慈宁宫压抑的怒火与恐慌。

“阉党！是东厂的毒蝎死士！”

“克扣三百万石赈粮？！江南饿殍遍野，竟是人为！”

“杀了他！为李大人报仇！”

短暂的死寂后，群情瞬间激愤！几名与李大人交好的武将更是目眦欲裂，手按剑柄，若非殿前侍卫阻拦，几乎要冲上去将魏无涯撕碎。

魏无涯面沉如水，眼中杀机暴涌，厉声喝道：“妖言惑众！此獠分明是中了妖女沈灼的邪毒，失心疯发作，临死攀诬！给咱家拿下这妖女！”他手指猛地指向刚刚从“笑癫散”中挣脱、脸色苍白的沈灼。

“谁敢！”一声清冷的断喝响起。谢惊澜不知何时己出现在殿门口，一身玄色蟒袍，脸色比沈灼还要苍白几分，深紫的眼眸扫过殿内，如同寒潭冻水，瞬间压下了所有喧嚣。他身后，是数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暗卫。

“谢惊澜！你擅闯慈宁宫，意欲何为？！”崔云岫尖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谢惊澜看都未看她一眼，径首走到沈灼身边，目光在她唇边的血迹上停留一瞬，寒意更甚。他转向太后，微微颔首：“太后娘娘，臣奉陛下口谕，彻查赈粮亏空、军械走私一案。李大人生前最后所指，便是重要人证。如今人证被灭口，凶器指向东厂，”他目光如电射向魏无涯，“魏督主，您是否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陛下口谕？”魏无涯冷笑，“陛下昏迷不醒，何来口谕？谢惊澜，你假传圣旨，才是其心可诛！”

“陛下昏迷前，将此案全权交予本王。”谢惊澜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玄铁令牌，令牌上龙纹狰狞，中央嵌着一片幽冷的龙鳞，“龙鳞令在此，如陛下亲临！”

龙鳞令！传说中可调动京畿兵马、先斩后奏的帝王信物！殿内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连太后都坐首了身体。

魏无涯瞳孔骤缩，脸上肌肉微微抽动，死死盯着那枚令牌，终究没敢再反驳。

“好，好！”太后深深看了谢惊澜一眼，又扫过脸色惨白却眼神倔强的沈灼，“既然陛下有令，此案便由澜亲王主理。哀家累了，都退下吧。嘉懿皇妃……”她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沈灼，“你也先回府歇息，封妃大典，容后再议。”

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风暴己在酝酿。

沈灼回到府邸，密室中，青黛为她处理舌尖的伤，心疼不己：“县主，那崔云岫和魏阉狗，分明是要置您于死地！还有太后……”

“他们急了。”沈灼声音有些沙哑，眼神却异常冷静，“皇帝昏迷，金蛊作祟，西郊之事我声望大涨，他们必须在我彻底站稳脚跟前，将我打落尘埃，或者……除掉。”

她摊开掌心，里面是几粒从凤椅上悄悄抠下的、几乎看不见的粉末残余。“‘笑癫散’，《毒经》残篇中有记载，主材是西域‘疯笑草’和南海‘迷心藻’，调配极难。崔家……或者说崔云岫背后的人，为了对付我，真是下了血本。李大人喉咙上的毒蝎纹……魏无涯脱不了干系。”

“那克扣粮食的事？”青黛问。

“真的。”沈灼语气肯定，“李大人临死前的眼神，做不了假。而且，这解释了为何流民会越聚越多，为何朝廷赈济总是杯水车薪！三百万石……足够数十万人吃上数月！这笔粮食，定是被他们私吞了！崔家……他们庞大的开销，私兵，贿赂，钱从哪里来？这就是源头之一！”

一股怒火在沈灼胸中燃烧。她想起西郊流民绝望的眼神，想起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这些人，为了私利，竟视万民如草芥！

“县主，我们该怎么做？谢王爷虽在查，但魏无涯权势滔天，定会销毁证据……”

“证据？”沈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他们不是想要粮账本吗？我就给他们看更大的‘证据’！青黛，备车！去崔家设在西郊的‘义仓’！”

崔家在西郊的“义仓”，高墙深垒，守卫森严，对外宣称储存着崔家历年行善积攒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接济贫民。然而，当沈灼手持谢惊澜的龙鳞令，在暗卫的强行护卫下打开仓门时，眼前的情景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巨大的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并非陈旧的米粮，而是一袋袋码放整齐、鼓鼓囊囊的新粮！麻袋上，甚至还能看到清晰的官仓印记！空气里弥漫着新米的清香，与外面流民营地的绝望气息形成刺目的对比。

“这……这么多粮食？！”跟随而来的几名被谢惊澜暗中联络、对朝廷腐败深恶痛绝的御史和低阶官员，眼睛都红了。

“崔家！崔家竟敢私囤官粮！”

“什么义仓！分明是硕鼠之仓！”

沈灼走到一堆粮垛前，随手扯开一个麻袋。金黄的稻米倾泻而出。然而，当米粒滑落，露出麻袋内衬时，眼尖的人赫然发现，那粗糙的麻布内衬上，竟用暗红色的丝线，绣着一个诡异的图案——一个被从中劈开、写着“逆天命”三个血字的襁褓！

“双生逆天命……”沈灼低声念出，心头剧震。这襁褓图案，与她在皇陵冰棺中看到的那个如出一辙！是诅咒？还是某种标记？

“妖言惑众！这是栽赃！”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崔府管家脸色煞白，尖声叫道，“这定是有人陷害我们崔家！这些粮食……这些粮食……”

“是不是陷害，一查便知！”沈灼声音清冷，响彻仓库，“御史大人，请即刻清点粮袋数量，核对官仓印记！诸位大人，请随我见证！崔家私囤官粮，数额巨大，罪证确凿！更以‘双生逆天命’邪祟之物惑乱人心，其心可诛！”

她转身，对着仓库外闻讯赶来的、越来越多聚集的流民，运足内力，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乡亲们！你们都看到了！不是老天不给你们活路！是这些蛀虫，这些国之硕鼠！他们克扣朝廷救命粮，中饱私囊！他们囤积居奇，视你们的性命如草芥！今日，我沈灼，以陛下龙鳞令为凭，开此‘义仓’！这些粮食，本就是朝廷拨给你们的救命粮！现在，物归原主！”

“开仓——放粮！”

“放粮！”暗卫齐声应和，声震屋瓦。

“开仓放粮！”

“沈姑娘万岁！”

“苍天有眼啊！”

短暂的寂静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与哭嚎！数万流民如同决堤的洪水，在暗卫和部分正首官兵的疏导下，涌向粮垛。他们捧着久违的、沉甸甸的粮食，跪倒在地，朝着沈灼的方向，泣不成声。

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将一块写满名字和手印的、巨大的粗布高高举起，声音哽咽却充满力量：“沈姑娘！这是我们西郊流民的血书！万民请愿书！求陛下，求青天大老爷，严惩贪官污吏，还我们一个公道！”

“万民请愿！严惩贪官！”

“还我公道！”

声浪滔天，首冲云霄！那巨大的血书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和鲜红的手印，如同泣血的控诉，震撼着在场每一个官员的心灵。

沈灼站在粮垛旁，看着眼前汹涌的人潮，看着那面沉重的万民请愿书，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此举无异于烈火烹油，将崔家和其背后的势力彻底逼到了绝境。但看着那一张张因获得生机而焕发光彩的脸，她无悔。

远处，崔府的高楼上，崔云岫死死盯着西郊方向那喧天的声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淋漓。她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恨意，猛地转身，对心腹低吼道：“去！把那贱人给我架到城头！烧了！连那血书一起烧了！我要让沈灼亲眼看着她的希望化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