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俘虏巴王

一整个冬日过去，终于迎来了立春。

云苓推开窗棂，潮湿的空气中飘来梨花残余的香气，几只早归的燕子掠过屋檐，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泥土的芬芳混着草木的清新，让她微微闭了闭眼。

“好消息！”

院外传来管家赵叔急促的呼唤，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意。

云苓心头一跳，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窗棂。

赵叔站在院中的青石板上，手中攥着一卷竹简，老脸上皱纹都舒展开来，笑得像朵绽开的花：“大捷！巴国降了！大人不日将班师回朝！”

云苓脚下一晃，急忙扶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当真？”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得很远，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半年多了……他终于要回来了。

“千真万确！”赵叔展开竹简，手指点着上面的字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司马将军率军大破巴军于江州（今重庆），巴王自缚出降，己经押往咸阳了！”

云苓怔怔地望着竹简上的墨迹，仿佛能透过那些字句看到千里之外的战场——秦军的黑旗在江州城头猎猎作响，司马错横刀立马，而张仪……

“大人……可安好？”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赵叔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得很！大王己经下诏，要在章台宫设宴庆功呢！”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听说相国的咳疾也好转了。”

云苓轻轻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

“你快去准备吧。”赵叔搓着手，眼中满是期待，“相国这咳疾，得多喝些桔梗汤，这些日子在前线，怕是没好好调理……”

“我这就去药房。”云苓福了福身，转身时裙角在青石板上旋开一朵浅色的花。

药房里弥漫着熟悉的草药香。她取下晒干的桔梗，指尖抚过那些微微卷曲的淡黄色切片。这是去年秋天她亲手采摘、晾晒的，就藏在这间药房最干燥的角落。

等着……

铜秤上的桔梗片微微颤动，映着从窗棂透进来的细碎阳光。

“云苓，发什么呆呢？”

春桃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怀里抱着一束新摘的野菊，金灿灿的花朵映着她红扑扑的脸颊：“赵叔说大人要回来了？”

云苓没有抬头，继续称着药材，只是嘴角微微弯了弯：“嗯。”

春桃蹦跳着进来，把野菊插在案头的陶瓶里，兴奋地说道：“我听说司马将军这回又立大功了！市井都在传，说他和相国大人一个用兵如神，一个运筹帷幄，是天造地设的搭档呢！”

云苓看着她这般开心，也跟着笑了笑。有这样的良将贤臣，又何愁不成大业呢？

她轻轻搅动着药罐里的桔梗片，药香渐渐弥漫开来，混着野菊的清香，让人想起远方层峦叠嶂的巴山蜀水。

秦得巴蜀，对楚国形成长江上游压制。她曾在张仪的书房里见过那幅巨大的羊皮地图——拿下江州，就等于扼住了楚国的咽喉。再过几十年，李冰父子修都江堰，使成都平原成为“水旱从人”的粮仓，巴蜀的稻米就能通过褒斜道源源不断支援关中……

可以说，得巴蜀前，秦与六国实力尚在伯仲之间；得巴蜀后，为秦统一六国奠定了坚实基础。

而这一切，也都有他的身影……

药房里又恢复寂静，只有小炉上的水发出轻微的咕嘟声。

窗外忽然传来喧闹声。

她撩开布帘，看见府中仆役们正在庭院里张灯结彩。赵叔指挥着几个小厮挂上崭新的红灯笼，几个丫鬟在廊下系彩绸，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厨娘都笑吟吟地提着篮子，里面装满了刚蒸好的黍米糕。

“听说相国就要回咸阳了！”一个小厮兴奋地说道。

“凯旋那日，大王要亲自出城迎接呢！”另一个丫鬟接话。

云苓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夜间，一轮明月悄悄爬上檐角。

咸阳城万家灯火，处处都在准备迎接凯旋的英雄。

而她，也在等着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