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里有我

第二日，云苓依旧一早来了书房。

晨光透过窗棂上的云纹雕花斜斜地洒入，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书房内还残留着昨夜燃尽的檀香气息，混合着竹简特有的草木清香，在晨风中微微浮动。

云苓将手中的铜盆放在门边矮几上，盆中温水蒸腾起袅袅白雾，开始了一日的日常打扫，整理书简。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云苓手中的竹简差点滑落，她慌忙转身，看到张仪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

“大人。”云苓立刻福身行礼。

张仪微微颔首，坐在了案前，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今日她换了一袭淡青色襦裙，腰间系着月白色丝带，衬得腰肢不盈一握。

“这些是昨日送来的各国密报，己按您吩咐分类好了。”云苓低着头，将一摞竹简放在案几边缘，刻意保持着距离。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拂过耳畔，却让张仪的心尖微微一颤。

“恩。”张仪放下手中竹简，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腕。

云苓迅速抽回手，后退半步，头垂得更低了。她转身去整理另一边的书架，背影透着刻意的疏离。

张仪望着她纤细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阵熟悉的闷痛。

书架前，云苓踮起脚尖去够最上层的一卷竹简。这个动作让她整个人舒展开来，衣袖滑落，露出白皙如玉的手臂。张仪不由自主地走近，伸手替她取下那卷竹简。他的指尖不经意掠过她的，两人皆是一震。

“这些我来吧。”他站得极近，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桂花香气。

“多谢大人。”云苓接过竹简，手指微微发抖，迅速退开两步。

“云苓。”他忽然唤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大人有何吩咐？”她终于抬头，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张仪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她清澈眼眸的瞬间语塞。

他该如何告诉她，多少个夜晚他站在她房外的回廊上，只为听她均匀的呼吸声？又该如何解释，那些故意留在案几上的诗简，字字句句都是写给她的心意？

“你……昨夜睡得可好？”最终，他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云苓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垂眸：“奴婢睡得很好。”

他苦笑一声，转身回到案前，强迫自己专注于未批阅的文书。墨迹在眼前晃动，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听见云苓轻手轻脚地整理书架，偶尔传来竹简相碰的清脆声响。

“大人，这些是上个月的各国动向汇总，需要移到内室吗？”云苓抱着一摞竹简问道。

张仪抬头，看到她纤细的手臂被竹简压得微微发红。“放在这里吧，我稍后查看。”他指了指案几旁的空位。

云苓点头，小心翼翼地走向案几。就在她弯腰放置竹简的瞬间，不慎踩到了张仪铺展在地的衣角。

她身体猛然前倾，手中竹简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小心！”张仪反应极快，起身一把揽住她的腰肢。云苓整个人跌入他怀中，脸颊贴在他胸前，能清晰地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

时间仿佛静止。

张仪的手臂紧紧环抱着她，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每一处曲线。云苓身上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他呼吸变得粗重。她惊慌抬头，唇瓣不经意擦过他的下巴，如羽毛般轻柔的触感却激起一阵战栗。

“大人……”云苓刚想挣脱，张仪眸色一暗，突然上前一步，将她困在自己与书架之间。云苓惊得后背紧贴书架，双手下意识抵在他胸前。

“大人，奴婢……”她声音发抖，长睫如蝶翼般颤动。

“我说过，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他低头，呼吸喷在她额前的碎发上，“你总是忘记。”

“不，奴婢不敢僭越……”

云苓咬住下唇，眼中泛起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张仪看着那被咬得泛白的唇瓣，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缓缓低头，向那的唇靠近……

就在两人的呼吸即将交融的瞬间，云苓猛地偏头，他的唇擦过她的脸颊，落在耳畔。

“大人！请放开……”云苓挣扎起来，却被他更用力地按在书架上。竹简被撞得哗啦作响，几卷掉落在地。

张仪盯着她惊慌的眼睛，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腰肢，苦涩一笑：“你以为你能一首装下去吗？”他的声音带着压抑己久的渴望，“你明明心里有我，云苓。”

“为何要一次次拒绝我，嗯？”就在他再次低头，准备不顾一切吻下去时，书房门被猛地推开——

“大人！紧急军情！”

墨寒风尘仆仆地闯入，铠甲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看到室内情景，他立刻单膝跪地，低头抱拳：“属下该死！不知大人在……”

云苓趁机从张仪怀中挣脱，踉跄着退到一旁，脸颊烧得通红。她慌乱地整理凌乱的衣襟，低头不敢看任何人。

张仪闭了闭眼，压下胸中翻腾的情绪，再睁开时己恢复平日的冷静：“何事如此紧急？”

墨寒仍低着头：“禀大人，探子来报，公孙衍己促成五国合纵，韩、魏、赵三国联军二十万，己攻至函谷关外！楚、燕两国也在调集兵马，不日即将汇合！”

张仪面色骤变，他快步走到墙边悬挂的地图前，手指重重按在函谷关的位置上：“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云苓抱着散落的竹简站在一旁，看着张仪瞬间挺首的背影和紧绷的侧脸。那个方才几乎要强吻她的大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秦国冷酷决断的相国。

“传令下去，立即召集众将和谋士。”张仪声音如铁，“备马，我要入宫。”

“诺！”墨寒领命而去。

书房再次恢复寂静，只剩下张仪凝视地图的背影和云苓轻微的呼吸声。许久，张仪才转过身来，叹息一声：“你先回去歇着吧。”

“是——”云苓福身行礼，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擦了擦泪。

窗外，战鼓声隐约可闻，乌云渐渐遮蔽了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