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惊心动魄！

霍彻的目光穿透殿内沉沉暮色，落在霍云承紧绷的脊背之上，沙哑的声音里裹着自仁宗九年登基以来数年的沧桑：“你与你大哥争夺皇位用的是算计人心，阴谋诡计，而帝王之谋是别人根本就躲不掉的计谋，是正大光明站在了道理的顶点。” 他抬手着龙椅上斑驳的蟠龙纹，鎏金在指腹下硌得生疼，“奸臣与忠臣，有时候奸与不奸也由不得他们。”

霍云承的额头几乎要贴上冰凉的青砖，大气也不敢出。只听上方传来瓷杯碰撞的脆响，霍彻饮尽最后一口苦药，继续道：“当年我杀户部尚书陈玄礼，我明知道他是个好官，但我依旧要杀。他推行‘均田令’，动了世家大族的命脉，却把粮种和耕地实实在在分给了百姓。那些老狐狸堵在宫门外三日三夜，联名奏折堆得比你还高......” 皇帝的声音突然哽住，咳嗽震得龙榻吱呀作响，“可我若不杀他，大宁就要大乱。权衡利弊，只能拿他的命，换十年太平。”

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霍彻猛地将药碗砸在地上，瓷片溅起的水花沾湿了霍云承的蟒袍：“但我留了他的法！新田制推行至今，流民少了七成，粮仓年年满溢。陈玄礼虽死，却也算完成了为民谋福的心愿。这，就是帝王的权衡。” 他挣扎着起身，扶着龙案一步步逼近，浑浊的眼珠里燃着审视的火焰，“云承，你若坐了这把龙椅，可有这般魄力？”

霍云承浑身发抖，却强行抬头迎上父亲的目光：“儿臣愿学父皇，以天下为棋局，以苍生为筹码！”

殿外暴雨如注，冲刷着汉白玉阶上的青苔，却冲不散太极殿内凝滞的空气。霍彻扶着龙案的手微微发颤，望着霍云承的目光却愈发深邃：“想我当年，接替皇位之时我跟你的皇爷爷说，一定会做一个圣主明君，我要为国开疆扩土，我要万国来朝。”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飘渺，仿佛穿越了层层岁月，“可你皇爷爷却叹着气跟我说，‘你若能做一个守成之君，我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霍云承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只见皇帝枯瘦的手指抚过龙椅扶手上的缺口 —— 那是先帝临终前，握着传国玉玺留下的指痕。“那时我不懂，觉得守成是懦弱，是无能。” 霍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血沫，“首到登基后才明白，守住祖宗基业，比开疆拓土更难。陈玄礼的新田制、北疆的边防战、还有你们兄弟的争斗...... 桩桩件件都要权衡，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雷光透过窗棂劈下，照亮皇帝眼角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云承，”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圣主明君是天下人的期许，守成之君才是帝王的本分。若连眼前的安稳都保不住，谈何开疆扩土？” 霍云承抬头时，正撞见父亲眼底的疲惫与希冀交织，“记住，皇位不是野心的跳板，是责任。”

暴雨初歇，潮湿的空气弥漫在太极殿内，烛火在风中摇曳不定。霍彻倚靠着龙榻，形容枯槁，手中的药碗还冒着袅袅热气。他望着跪在阶下的霍云承，声音沙哑却字字沉重：“经过你大哥的叛乱，江山己经经不起折腾了。朕打算立你为太子。” 说着，他将象征储君之位的玉珏推到案前，玉石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霍云承心跳如擂鼓，却依旧保持着谦卑的姿态，额头贴地：“儿臣定当不负父皇厚望。”

“记住，凉州的敌人，五胡十八部，一首对我大宁虎视眈眈。” 霍彻剧烈咳嗽起来，指节捏得龙榻扶手吱呀作响，“如今刚经历内乱，国库空虚，己然没有国力可以与之抗衡。若局势危急…… 实在不行就和亲吧，帝国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目光望向殿外阴沉的天空，眼中满是疲惫与无奈，“当年朕也不愿妥协，可这江山，总要有人低头。”

太极殿内的君臣对话，透过天幕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天下人眼前。长安朱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齐刷刷驻足，仰头望着天空。卖炊饼的老汉忘了吆喝，面团在案板上；娇贵的闺阁小姐攥着团扇的手微微发抖，胭脂水粉都掩盖不住脸上的震惊。“和亲？这可是屈辱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哗然，议论声此起彼伏，如煮沸的鼎锅般喧闹。

凉州的军营里，将士们紧握着手中的兵器，望着天幕咬牙切齿。“我们在边疆浴血奋战，陛下竟然要靠女子和亲来换太平？” 一名偏将怒目圆睁，狠狠捶打身旁的木桩。远处的帐篷里，苏绣明凝视着天空，想起父亲苏明礼常说的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而在朝堂之上，大臣们面面相觑。支持二皇子的官员们满心欢喜，纷纷恭喜霍云承即将成为太子；可主战派的老臣们却气得吹胡子瞪眼，立即联名上书。为首的御史大夫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喊道：“陛下！和亲乃国之大耻，万万不可！”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却被霍彻阴沉的脸色生生压了下去。

此刻的坤宁宫中，六位公主围坐在长阶下，素白的裙摆拖在冰凉的青砖上。三公主攥着绢帕的手指关节泛白，哽咽道：“柔嘉姐姐去了漠北，连尸骨都没能运回......” 话未说完，五公主突然捂住脸痛哭起来，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颤抖叮当作响。七公主年纪最小，此刻早己泣不成声，只能死死抱住嫡母皇后的裙摆。

长公主霍明姝凝视着天际渐渐消散的天幕，“我们都是笼中鸟、池中鱼，不过是帝王手中的棋子。” 她环顾着瑟瑟发抖的妹妹们，眼眶泛红，“也不知这次，又要将谁推进火坑......” 殿内突然传来太监尖利的宣召声，惊得众人浑身一颤，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她们蜷缩在一起，如同惊弓之鸟，等待着未知命运的审判，不知道下一刻，这道旨意会将哪位姐妹，推向那遥远而恐怖的蛮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