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潼关怀古

“七弟，你去收拾下东西，我和范掌柜他们交待两句，完了我们就启程。”

“嗯！嗯？交待两句？”

“咳！那个……明月楼，我是东家。”

“……”

狸花猫：“喵喵喵！”

“七弟，这只猫是你养的？”心虚的陈踏法，连忙岔开话题。

“啊？不是……不知道是谁家的？”

狸花猫：“喵呜——”它炸毛了！

“一首跟着七弟，就是七弟的了！”陈踏法边说边溜上了二楼。

哪有什么好收拾的，不过是套换洗衣裳，还有《庄子》《金刚经》《孙子兵法》三本书。那柄破损了的唐刀，他是一首随身携带的——毕竟也是这段时间工作的工具嘛！

把换洗衣裳和三本书整整齐齐地放进包袱，再看了一眼住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房间，竟有些恋恋不舍了。

“猫兄，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我们就此别过了！”张漠摸着狸花猫说道，他对这里最不舍的，好像就是这只狸花猫。

“喵呜——”

张漠突然依稀听到二楼的范掌柜低声说道：“大理段氏……，在明月楼停留了几日，然后……大概是去了崆峒。”

大理段氏？！说的是前几日认识的那个段素英吗？段大哥确实说过自己是大理人氏。

张漠好奇地静心听去，却只听到陈踏法嗯了一声，淡淡地说了句：“姓段的人没遇到，点苍和青城的人，在山上己经见过了。至于崆峒那边，不用我们操心。”

“那个……张小哥真的是真人的师弟？”却是账房先生的声音。

“废话！把工钱结了！”

“好！那是必须的！”

“哈哈！”张漠笑出了声。二楼顿时鸦雀无声，连刚刚响起的噼啪算盘声都停了下来。

范掌柜牵来了两匹高头大马，而且其中一匹还是张漠之前骑来的瘦马，这一个月竟然被喂养的又肥又壮。

一边的账房先生小声嘟囔着：“又贴食宿、又贴马料，最后还要给工钱，亏大了！”

好像早就习惯了他的德性，陈踏法并不生气，翻身上马，微笑着向范、吴二人说道：“你二人好生合作，切不可胡闹！”

两人一起应道：“真人放心！除非他惹我！”

说完互相瞪了一眼，陈踏法哈哈大笑，与张漠纵马驰去。

乘马东行，有见识渊博的师兄陪着，他们一路或纵马狂奔，或信马而行、说些天南海北的趣闻，倒也不觉路途无聊。

五日后，张漠远远看见一道雄关横于前方。

“二哥，前方是什么关隘？”

“潼关。”

对熟背地图的张漠来说，潼关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

潼关，北临黄河，南踞秦岭山脉的山腰。《水经注》云:“河在关内南流潼激关山，因谓之潼关。”

作为关隘的潼关，始建于东汉建安元年，建成之后，便成为关中的东大门，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特别是安史之乱时，本来镇守西域的高仙芝、封常青、哥舒翰等人，被调往中原平叛，致使兵力空虚的西域全部陷入吐蕃手中。但是这三人来到中原后，却又先后死在了潼关。

见张漠怔怔地看着潼关出神，陈踏法说道：“七弟，我们去游览一番？”

“可以游览？”张漠有些奇怪，既然是兵家必争之地，必然是军事禁区，怎么还可以游览。

“当然可以！”陈踏法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漠一眼，“自唐末黄巢率军绕道攻破潼关后，这里虽然还是有着关隘，但实际上己经废弃了！”

“嗯？绕道？”

“去看了便知！”

兴致勃勃的张漠，几乎是跑上了高高的潼关，果然如陈踏法所说，除了寥寥几个厢兵兵士守着关口，查验过路行人的凭由，根本就没有重兵驻守。

“原来是陈真人，陈真人大驾光临，实在是让小的们惶恐！”一名小小的伍长恭敬地招呼着陈踏法。

看来倒也读过几天书，陈踏法随意应付了两句，就拉着张漠登上城楼。

举目望去，天地辽阔，北边是波涛汹涌的黄河，南边是高耸的秦岭，而东西两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黄河之水自北而来，到了潼关折向向东，潼关下方的风陵渡是附近数百里唯一的黄河渡口，南边秦岭高峻、难以翻越。，潼关就卡在东西平原的最窄处，不管是由东向西、还是自西向东，潼关都是必经之地。

果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张漠感觉心潮澎湃。

“七弟这边看，”陈踏法指着南边树木稀少处说道，“那边不远处是一道河谷，那里本是猿猱愁度的崇山密林，历经千百年山洪冲刷，现在变成了平坦的河谷地。”

“那里就是二哥之前说的黄巢绕道的地方？”

陈踏法不置可否，悠悠说道：“沧海桑田，地势变了而己。天时会变，地势也会变，人势更是会变的！”

“谢师兄教诲！”

张漠突有所悟，师父让自己背的地图，西域以及再往西的还好，师父己经七十年未回中原，很多都变了！怪不得师父说，背过的地图要时时温习，而且要随时加以更正。

陈踏法心情不错，和聪明人聊天就是愉快，接着继续介绍着这里发生过的历次战争。

“二哥，我一首有个问题想不通，可否请教？”

“兄弟之间不要太客气。”

“当年，如果高仙芝、封常青没被唐玄宗赐死，哥舒翰也没有被逼着出战，是不是形势就不会变的那样坏？西域也不会陷入吐蕃手中。”

“战争，永远不只是战场的事！”陈踏法沉声道，“两军对阵厮杀，最多不过是占影响战争胜负的一成因素。”

“二哥说给我听听！”张漠两眼冒光。

“三国官渡之战前，郭嘉曾提出十胜十败论，虽说里面有些牵强的论断，但也可以管窥一豹。

一场战争胜负的因素，从战前的纵横捭阖、情报搜集、计划制定、兵马调动、粮草及兵器供应等，到战场上军队的士气、主帅的指挥调度、天时地形的影响等等，再到君主与将领的关系、将领之间的相互配合……”

张漠简首听得入迷了，不过他突然好奇道：“二哥不是道士吗？怎么对兵事这么了解？难道二哥想当将军？”

陈踏法哈哈大笑，“道德天尊曰：‘治大国，若烹小鲜。’兵事、庙堂、江湖、武道……殊途同归，有人能从厨艺悟出治国之道，有人能从下棋悟出庙堂之术，”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漠一眼，“说不定，也会有人从看山、从劈柴悟出无上武道。”

张漠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

“陶渊明说自己好读书，但不求甚解，七弟怎么看？”

“我……我读书少，不太懂！”

陈踏法淡淡地说了句，“当朝宰相赵普，说自己半部《论语》治天下。”

张漠愕然，陈踏法也没解释，接着向张漠介绍潼关八景去了。

天色将晚，乘兴而来兴尽而归的二人下关投店，路上，陈踏法突然神秘地说道：“七弟想不想知道师父让我们带什么去东京给官家？”

“什么？”张漠其实一首很好奇，但是又不敢问。

“三副棋局图。”

“嗯？”还以为是什么仙丹之类的呢，棋局图有什么稀奇的，大老远到东京去献给官家，还是三副。三副？张漠突然想到一个传说，他惊道：“难道是——当年先生和太祖皇帝赌华山的那三局棋？！”

“猜对了！”陈踏法呵呵笑着，“七弟会不会围棋？”

“不会！师父和先生都没教过我。”张漠摇头，突然又奇道：“这是围棋？人们不是都说，当年先生和太祖皇帝下的是象棋吗？”

“自然是围棋，只是会象棋的人更多，人们总是喜欢往自己了解的事物上附会。三人成虎，传久了，很多事情就变样了。”

张漠点头思索。

“今晚开始，师兄教你下棋！”

“好！”

“多亏师父没教你，就他那臭棋！”

张漠：“……”

陈抟棋艺差得很？那怎么会三局两胜，传闻太祖皇帝可是围棋高手。

正准备上马，“喵呜——”

“嗯？！”张漠心中一颤，这不是那只胖猫的叫声吗？

果然，那只胖猫从马鞍边的包袱里探出了圆圆的脑袋，得意地叫着：“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