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龙眠秘术（一）

叮！一声清响。

倏然醒来的张漠，疑惑地看了面前的陈抟一眼，擦了擦嘴角——竟然真的有一丝血迹。

“某大意了！”陈抟叹息的样子，和他那稚嫩圆润的脸庞完全不协调，“某之前只看出你是从西域来，本想带你游历一番西域，让你开开眼界、顺便回故乡转转，没想到，你竟是张译潮的后人，差点让你陷在里面。”

“嗯？！”张漠有些糊涂，张译潮的大名他之前从李尚儒口中听过，自己是张译潮的后人是怎么回事，爹爹和师父怎么从未提起过。

“不说这个了，修行之路还是要一步一步的走！”陈抟板着胖嘟嘟的小脸，努力摆成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怎么样？小友见识了龙眠术的威力了吧！”

“见识是见识了！只是——”看了看手上那从嘴角揩下来的血迹，张漠心有余悸地问道：“只是那个……如果在梦里死了，会怎么样？”

陈抟大喇喇的说道：“死了就是死了。”

“我是说如果在梦里死了，本来的我、也就是这个我会怎么样？”张漠说着，指了指自己。

“醒了呗！”

张漠把沾有血迹的手伸到陈抟面前，说道：“可是我刚刚梦到吐血，为什么真的吐血了！”

“你吐血了？！”陈抟吃惊地看了张漠手上的血迹一眼，然后用两只小胖手扳着张漠的脸端详了半天，“真是奇哉怪也！某百岁之前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大不了就是昏昏沉沉半天，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这种情况是近几十年才有的事。”

“那我这样修炼龙眠术会不会很危险？”

“不好说，如果在梦里死了的话，有可能接着就是梦醒了、屁事没有，也有可能死在梦里、醒不来了，反正都是猜测，我没在梦里死过。”

“……”

“不管怎么说，都要恭喜小友！你天赋异禀，是修炼龙眠术的奇才呢！”

“嗯？这话怎么说？”

“先讲明，我只是猜测啊！你未修炼过的梦境就能和现实连通，应该是上天降生你专门来继承我衣钵的！某是在一百岁那年、也就是修炼龙眠术八十多年的时候，才能做到这一点。”

陈抟高兴地手舞足蹈，

“你想嘛，能够连通梦境和现实，梦中修行的功效将会是普通人的千百倍！对你来说，梦就是现实，但是‘世上方一日，梦中己千年’，时间却是完全无法同日而语，这是多好的……咳咳！虽然搞不好会死人！”

“……”张漠张大了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抟，这也太不靠谱了！这不玩命吗？

“放心！只要学扎实了，是没有问题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都快活到两百岁了。”

“那……学多久才能学扎实？”

“你让我算算……”陈抟扳着肉嘟嘟的手指头，嘴里嘀嘀咕咕着，“十五岁确定目标，三十岁小有所成……我今年多大来着？呃……那个……大概要一百二三十年吧，如果运气好的话，一百年也是可能的。”

“……”张漠嘴巴张的大大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陈抟见张漠很久没反应，关心的问道：“小友没事吧？”

“没事，没事，先生您先忙着，我回去了，我朋友还在等我呢！”

“你一首这么急着做什么啊？好不容易有个陪我说话的，又这么急着走！”

张漠再次傻眼，因为陈抟说着说着眼圈还有点红了。不是快两百岁的世外高人吗，难道性子跟着躯体的返老还童也变得幼稚了？不管是不是这么回事，陈抟眼圈这么一红，张漠是没法再嚷着回去了。

“行吧，那我就再陪你玩会。”

陈抟很认真地纠正道：“不是玩！是传授你龙眠术！”

“我都说了不想学，哪有逼人学艺的道理！”

“天赋异禀，小友就是为修炼龙眠术而生的，枉费上天的垂赐，可是要遭天谴的！”

这句话倒把张漠给唬住了，他眨眨眼，“真的假的？！”

“某一把年纪了，还会骗你一个小娃不成！”

“可是要一百多年，我一个无法修行的人，根本就活不了那么久！”

“练了一百多年的是我，又没说你也要这么多年！”陈抟想了想，这话不对，听起来好像自己的天赋不高的样子，“别忘了，这龙眠术是我创的，前面几十年都是摸索。创一门功夫和学一门功夫，耗费的时间肯定不一样！”

张漠想了想，好像陈抟说的很有道理，又有些高兴起来，连忙说道：“先生所言极是，那我需要多长时间就可以练成？”

“嗯……我算算……”陈抟再次扳弄了一会肉嘟嘟的手指头，然后得意地说道：“六十年！”

“还是不学了！”

“六十年还嫌久？！”陈抟有些不高兴了。

“六十年后我都七十了！”张漠也不高兴了，“先生刚刚才说过，‘人生七十古来稀’，我能不能活得到练成还不好说呢，白费那工夫做什么，练不了、不练了！”

陈抟气鼓鼓的瞪着张漠，张漠毫不客气地回瞪着陈抟，两人就这样小眼对小眼，谁也不说话。

“唉……”陈抟长长叹了口气，不再怒目相视，“六十年是大成的时间，以你的天赋，三年可以入门，十年可以小成！”

“小子驽钝，不知先生为何对传艺于我这么坚持。”

“你以为只是因为前面碰巧唤醒沉睡的我？你以为真的是上天定的？”陈抟又瞪了张漠一眼，“其实，也算是上天定的。”

张漠撇嘴，心想陈抟老仙人又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了。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一百多年前，某落魄长安，你高祖译潮公曾有恩于我，今日我传你龙眠术，不过是报当年的恩情罢了。”

百余年前的事，又有谁知道，就算除陈抟外还有其他这么长寿的，也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件事。当事人只有陈抟一个人还健在，他说什么就是了，不过以他的身份不至于在这种事撒谎。

见张漠还在犹豫，陈抟不紧不慢地微笑道：“某在人世间虚度近两百年，从来都是有恩必报。小友难道忍心让我做一个知恩不报的小人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漠跪地行礼之前，看着那张胖嘟嘟的带着微笑的脸，心里想：这糟老头子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