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希夷先生（二）

“小友难道不相信世间会有返老还童的事？”那孩童微微一笑，伸手在石桌上轻轻按了下，一个深深的掌印出现在坚硬的石面上，“眼睛是会骗人的！”

好吧，张漠承认他就是陈抟了。能做到这一步的，不管是不是绝顶高手，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五六岁孩童能做到的。有这么深的功力又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人，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高人中的高人。

“不管怎么样，某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吵醒我，再睡下去就麻烦了。可是怎么感谢呢？某又没钱！”陈抟愁眉苦脸地想了半天，这才又高兴起来，“对了，你想不想学辟谷之术？”

“不太想！”

“哦？这可是世人求之不得的事，如今我主动要传授你，你倒不想学？”

“我……我又不想修仙！”

“那炼丹之术呢？”

“仙丹？”

“嗯。”

“我不想修仙！”

陈抟微笑，也罢，少年不识愁滋味，正是盼着长大的年纪，怎会想到长生这档子事。不过他还上瘾了，既然和自己有缘，怎么着也不能就这样算了，他继续问道：

“那你想学什么？”

“我有师父，我师父是……是很厉害的人！”张漠本想说师父是天下第一的人，可是又觉得对陈抟这个世外高人不太礼貌，连忙中途改口。

“哦？你师父是谁？先别说，让我猜猜……”陈抟摸了摸了没有胡须的下巴，沉思片刻后说道：“是不是华剑羽？看你装束是华山派的，华山派能拿的出手的人，也就华剑羽那小娃了，虽然不咋地！”

“华剑羽那小娃”！看看眼前那张稚嫩的脸，脑中浮现出华剑羽须发尽白、满脸皱纹的样子，张漠忍俊不禁笑出了声。然后赶紧忍住，恭敬地说道：

“不是华掌门，我师父姓楚讳天遥，不过我师父虽然是华山派的，但我不是华山派的。”

“哦？！楚天遥那小伙子倒挺不错。多年前我和你师父在武当山见过一次，确实是挺有意思的小伙子。”

陈抟对张漠是否是华山派的人根本没在意，说完很认真地又加了一句，

“而且你师父挺英俊，在武当的时候，一群小娘子围着他转！真的羡煞我也！”

这次张漠忍住了没笑，他也想通了，眼睛会骗人的嘛，自己面前这个人不管看起来多年轻，都是当世最年长的人，他怎么称呼别人都正常不过。

至于师父是不是陈抟所说的挺英俊，还有一群小娘子围着师父转这事，虽然是看着师父那张皱纹多得几乎看不清长相的老脸长大的，但师父年轻时英俊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师父呢？你这小娃是不是练功怕苦，偷偷跑出来玩？”

“怎么会！我才不怕吃苦！”张漠大声反驳，但很快又神色黯然，“我师父没教过我什么功夫，而且，他都闭关几个月了。”

“几十年前，楚天遥和昆仑派何灵素、茅山上清派刘得常、大相国寺不空和尚、崆峒派方正、长安独孤义、丐帮杨洪升七人并称七绝，是当时江湖中仅有的七名一品高手，虽然现在进入一品境界的有二十多人，但此一品和彼一品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陈抟对楚天遥闭关的事好像没注意到，继续感慨着：

“总之，楚天遥这小伙子很不错。你师父都教过你什么功夫？”

“打坐，还有……拔刀！”

“哦？就这些？！”

“嗯！”张漠有些尴尬，他本来还想把“背地图”和劈柴也说了的，但好像那也不是什么功夫。

“你是怎么打坐的？让我看看？”

虽然觉得奇怪，但张漠还是照平时的模样演示了一番。

“平平无奇……不过，有时平平无奇本身就是最大的优势！”

师父教的能差的了吗？用得着你来评价？张漠的关注点不在这，他把陈抟说的几个名字挨个在心中过了一遍，奇怪的问道：

“丐帮杨洪升？我怎么没听师父过。”

“杨洪升那小伙子都死了十多年了，你师父说他做甚！”

“哦！”张漠有些奇怪，七绝既然并称，自然是同时代的人、年龄相仿，所以不可能是老死的。但其他六人都健在，为什么偏偏杨洪升死了，一品修为的人，决不可能是病死的，难道是被人杀了？可是什么人能杀的了一品高手。

“杨洪升自然是被人杀的！”陈抟得意的笑了笑，小少年那点心思对他这个活了一百多年的人来说，看不出来才是不正常。

张漠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反正陈抟都要自己说下去。

果然，陈抟接着说了下去：“从黄巢之乱开始，一百多年的乱世，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同类相食的事随处可见，可谓是人间惨事。但对丐帮来说却是难逢的黄金时期，也是近千年来丐帮实力最为强盛的时代。”

没等张漠感慨，陈抟继续说道：

“等到大宋基本平定了天下，除了北方还在用兵，其他地区百废俱兴，以流民为根基反过来又护佑流民的丐帮，不但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而且己经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先生的意思是——杨帮主死于朝廷之手？”

“你说呢？！”陈抟撇撇嘴，意思是我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你还问？

几十年前便踏入一品境界的高手，怎么就死在朝廷手里，是无处可逃了吗？朝廷派出了多少高手参与围剿，当初那场厮杀到底有多惨烈？张漠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慢着！你这小娃儿怎么把话给带偏了！”可是陈抟没给他机会，“某问你想学什么？这和你有没有师父有关系吗！？怎么又扯到杨洪升这了？杨洪升怎么死的，关你什么事？”

“啊……这……”张漠张口结舌，希夷先生要传授自己本领，这和杨洪升的事肯定没关系。但和自己有没有师父有没有关系？应该有吧！但又好像没有！

“没有哪个规矩说，人一生只能有一个师父，也没有哪个规矩说，你学了我什么，就必须认我做师父。”

对陈抟的话，张漠感觉无法反驳。

“某己经有七个……咳，六个徒弟了，你这小娃就做我第七个徒弟得了！”

好像陈抟之前说了一堆废话，最后还是要自己拜师，不过张漠没有理会这些，反正扯不过陈抟，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和一百多岁的老者争辩，虽然陈抟现在真的是返老还童，性格也像个少年般。

他奇道：“先生之前到底是六个，还是七个弟子？”

“六个！”陈抟回答的斩钉截铁，“有个小子本来算我的徒弟，可是他什么都不学，只顾着学那‘黄白之术’，己经被我逐出去了。”

“什么是‘黄白之术’？”

“所谓‘黄白之术’，就是点石成金的法术。”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某的本领还有假的不成！？”

陈抟气得瞪眼的同时吹了口气，但是由于返老还童的他没有胡子，所以吹胡子瞪眼的事只发生了一半。

“等等，你难道想学这‘黄白之术’？”

“不想！”

张漠回答的干脆利落，虽然他知道金钱的力量很大，但陈抟刚刚都说了，自己有个徒弟因为只顾着学“黄白之术”被逐出师门了，自己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说想学。

“挺可惜的！这‘黄白之术’其实挺有用，学会了对你以后会有很大帮助。某本想教你的，不过你不想学，那就算了。”

“……”

“那……教你相卜术？算了，看样子你都没读过什么书，学这个估计也难！”

“……”

陈抟在洞内转来转去，边摇头叹气边嘀嘀咕咕：

“辟谷之术他不想学，炼丹之术他不想学，‘黄白之术’他不想学，天术他还是不想学，剑术他想学但又不行，这块我倒真不如楚天遥那小伙子，相术他估计又学不会……这可真的是，这可真的是难办！”

“……”

“有了！”陈抟突然双眼放光，“某想起个好玩的，你肯定想学！”

“是什么？”

“嗯，就是——教你怎么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