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不过尔尔

张漠先去了趟成都的明月楼，可是明月楼己被“大蜀”征用，不知道明月楼的人是躲起来了还是被应运雄军抓起来了。

亥时，成都府衙或者说“大蜀王宫”正灯火通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王继恩之前特意嘱咐过，城内有青城派和丐帮的人，张漠不敢托大，远远地停下脚步，找了棵高大茂盛的榕树爬了上去。

他对自己的修为如何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必须保持安全距离，甚至连谛听术都不敢完全施展，生怕被哪位高手察觉到。

果然没有猜错，“大蜀”的高官们齐聚一堂，正争论的不可开交。

“启禀大王！王继恩在绵州再次分兵。一路由内殿崇班曹习率领，自葭萌关方向出兵，攻破我军老溪寨……我军在阆州方向的主力全军覆没……阆州失陷。另一路由巡检使胡正达率领……巴州失陷。”

由于不敢完全施展谛听术，所以有些话听不真切，但看这意思，他们刚刚开始？张漠大喜过望，真是不虚此行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事态紧急！老夫的意思是，尽快撤出成都，往西撤到吐蕃边境，或者往南……”

“绝不能放弃成都！”一个中年人打断了那个苍老的声音，他驳斥道，“成都作为大蜀的都城，岂能轻易放弃！如果不战而逃，我们的颜面何在？”

刚刚那个苍老的声音怒道：“生死存亡之际，还谈什么颜面？！再说了，你们之前在涪城关、江油关和白马关不也是不战而逃了吗？”

又一个中年人呵斥道：“你懂什么？！计相和吴某自有妙计！”

“是吗？”那个苍老声音的主人不怒反笑，“你吴文赏吴大枢密使、还有计词计大枢密使、吴蕴吴大中书令，放弃白马关这些天险不守，龟缩到成都这个无险可守的平原都市，老夫实在看不出是什么妙计！”

“卖酱翁你放肆！”“大蜀枢密使”吴文赏大声呵斥，“我们和吴相的名讳是你叫得的吗？”

卖酱翁？！远远躲在树上的张漠身躯一震，陈踏法之前在信中说过，江湖上有号称“五老翁”的五位高手，据说他们五人的修为不在“七绝”之下。

王继恩的师兄卖油翁就守在秘阁的九楼，张漠自然是见过的，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卖酱翁。只是，看这架势，卖酱翁在“大蜀”不管是什么身份，混得都不怎么样啊！

吴文赏的声音在叫嚣着：“卖酱翁，你懂什么叫兵法吗？我们这叫诱敌深入！这几日我们会让宋军在成都城下全军覆没，你就等着瞧好吧！”

“哦？怎么个诱敌深入法？”卖酱翁是真的被气笑了，“说出来让老夫开开眼界。”

“宋军一再分兵，我们主动放弃涪城、江油和白马三关，就是让王继恩一路无阻地孤军深入，”吴文赏得意地说着，“王继恩现在不过区区西五万人，而我们有十二万大军！依靠固若金汤的成都城，可以一战歼灭他们的主力，到时整个蜀地都是我们的！”

张漠摇头，真不知道是该夸他们还是该贬低他们。说他们狂妄自大吧，又只想着偏安在蜀地；说他们有自知之明不敢去争夺天下呢，又妄图一举歼灭王继恩的主力。

“简首是痴人说梦！”卖酱翁怒道：“我军士气丧失殆尽，十几万人马乱糟糟的挤在城内，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根本无再战之力。”

“大王休要听卖酱翁胡说八道！我大蜀应运雄军替天行道，士气高着呢！”

“是啊！大王千万别被卖酱翁蛊惑了，古人云，‘两军相逢勇者胜’，应运雄军定能在成都全歼王继恩主力。”

“士气不说了，就算这两天能提起来，可‘两军相逢勇者胜’？”卖酱翁哈哈大笑，“亏你们整天把兵法两个字挂在嘴上，‘两军相逢勇者胜’的前提是交战双方实力相当。勇者胜是吧？来来来！要不你们仨和我打一架，看你们会不会勇者胜！”

吴蕴、计词和吴文赏气势明显弱了许多，三人胡乱嚷嚷着：

“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们运筹帷幄，怎会像你这村野匹夫般动手打架！”

“谁会和你这老头子打架，说出去还以为我们三个欺负老人！”

张漠也被逗乐了，吴蕴这三人就是只会纸上谈兵的腐儒，由他们竟然把持“大蜀”，看来这帮人不过尔尔。

这个卖酱翁倒是个人物，可惜被吴蕴他们排挤在决策层之外了，张漠甚至都在替他惋惜。

“李顺，请尽快下令撤出成都，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卖酱翁你放肆！喊我们的名字也就罢了，竟敢首呼大王名讳！”吴蕴三人同时喊道，“不要仗着你是己故王帅的师父，就如此无礼！”

卖酱翁厉声大喊：“请大王立即下令，撤出成都！”

吴蕴也大喊：“卖酱翁，军国大事轮不到你插手！”

计词也大喊：“卖酱翁你想逼宫不成？”

吴文赏也大喊：“卖酱翁你若再倚老卖老，扰乱军心，休怪我们不客气！”

“怎么？难道你们还想把我抓起来不成？！”

短暂的沉寂之后，计词大喊：“亲从官何在？！”

又是一阵沉寂，一人打着哈哈：“青城派与前辈做了几十年的邻居，今日之事……前辈还是不要为难我们这些晚辈的好！”

再次一阵沉寂。终于，卖酱翁叹了一口气，“罢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慢走不送！”计词和吴文赏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吴相、计枢密使、吴枢密使，你们真的能守住成都？”

这是李顺的声音？张漠觉得不可思议，之前卖酱翁和吴蕴他们争论了这么久，李顺竟然一言不发。

“大王放心就是了！”吴文赏洋洋得意，“吴某熟读兵书，这次定叫王继恩有来无回！”

“可是……”

“大王！”吴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顺，“大王尽管在王宫内好好待着，外面的事有我和两位枢密使，就不劳烦大王操心了！”

哈！张漠乐了，这是什么情况，李顺被吴蕴他们架空了？吴蕴这话听起来不止是架空，更像是李顺被软禁在“王宫”了。

“宋军从北边而来，肯定是集中兵力攻击北门太玄门……我们把主力调到到东边万春门，伺机出城杀到宋军背后，可以把他们一举歼灭！”

“计兄果然妙计，什么孙武、吴起之流，我看都比不过计兄！”

“哈哈哈……两位哥哥过奖了！”

李顺也高兴道：“如此，孤无忧矣！”

正在无语摇头的张漠，突然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大惊之下连忙跳下树准备逃走，却发现不远处，卖酱翁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宋军的探子？倒是有几分胆识，只是……”卖酱翁冷笑，“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