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鬼手虞瑾

“张供奉，这边请！”离帅帐不远处一顶帐篷的帘布掀开，出来一名大夫装束的人，向张漠招了招手，然后又缩了回去。

张漠心一横，大步走了过去。男子汉大丈夫，不就脸上刺个字嘛，大不了以后用刀刮去就是了。

“看什么看？！闭上眼！”负责刺字的竟然是个大夫，一副尖嘴猴腮的刻薄模样，颔下灰黑的山羊胡子，显得刻薄中又有些滑稽。

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张漠苦笑着闭上眼。

“这就完了？！”张漠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大夫和他的助手（或者大夫的徒弟），这大夫虽然其貌不扬，但手艺也太高明了，不但用的时间极短，而且自己都没感觉到疼。

“不然呢？”大夫冷哼一声，“六百多人，不利索点能整得完？”

“师父可是号称鬼手呢！”大夫的助手补了一句。

“失敬失敬！”张漠连忙恭维道，眼睛西处瞟着，心想别说你号称鬼手，你就是神手，也不太可能短短时间内在六百多人的脸上都刺上字。

“别找了！”鬼手大夫呵呵笑着，从身后的桌子上拿起一张什么东西递给张漠。

一阵黏糊糊的感觉从手上传来，那物什呈长条状，几乎是完全透明的，上面“应运雄军”西个字清晰可见。

张漠感到有些瘆人，疑惑道：“这是什么？”心想总不会是从某个真正的应运雄军士兵脸上剥下来的皮吧！

“还能是什么？‘刺’字用的啊！”鬼手大夫呵呵笑道，“贴在脸上就行了，虽然只管得到一个月左右，但方便省事。不然只靠我和我这个笨徒弟，给六百人刺字还不知道要刺到猴年马月去了。”

“先生神乎其技！果然当的鬼手称号！”张漠这次是发自肺腑的赞叹。

“不敢当！不敢当！张供奉过奖了！”鬼手大夫嘴上说着不敢当，脸上却是一副敢当敢当再敢当的表情。

“不知先生尊姓大名，张某以后……”

“你以后想干嘛？没事最好别来烦我！我虽然医术高明，但一般人我可懒得理！”鬼手大夫大呼大叫，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过末了还是自报了家门，“我姓虞名瑾，人称鬼手神医的就是我了！”

“我师父可是名满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虞瑾的徒弟在边上喊着。

“是！是！”张漠尴尬地附和着，“名满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也没见什么人提起过，不过他见虞瑾一脸受用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

“张漠告辞！”面对拼命拍马屁的徒弟和飘飘然的虞瑾，张漠有些无语，还是溜之大吉的好。

“等等！有两个事情你去交待给底下的人。”虞瑾说正事的时候，还是有一丝高人的模样，“这玩意儿贴上去后可能会有点痒，千万别用手去抓；另外，这段时间脸上最好不要沾水。”

“意思是这一个多月不能洗脸？”

“废话！下雨都要躲着，还自己主动去往脸上浇水？”

“明白了。告辞！”

张漠转身出帐，身后，虞瑾喊道：

“等回汴梁后记得请我喝酒！”

刚出帐篷的张漠一个踉跄，你不是说我没事别去烦你吗？

……

“你们虽然出发的早，但昼伏夜行，再加上许多地方要绕道走，估计你们走到绵州附近的时候，大军差不多也要杀到那了。”

王继恩大概对张漠有些不太放心，临行了，又把张漠叫进帅帐再三交待。

“如果成都城门处盘查的严——大概会的，你们最好在绵州和成都之间潜伏下来，等大军攻破绵州，你们混入败兵之中蒙混进城。进城后，就全靠你们自己随机应变了，不要节外生枝就好。”

“是！”

“如果有匪寇的伪官收拢你们，借机混过去就是了，不必惊慌。”王继恩真的是事无巨细都要交待，“本想让你们伪装成普通百姓，那样或许会省去许多麻烦。但一是蜀地的青壮男丁几乎都被匪寇征去了，你们这些身板看起来着实可疑，二是无法携带兵刃，也只好如此了！”

张漠问道：“招安使，现在定下来攻击哪个城门，还是我们侦知哪个城门薄弱后再发出讯号？”

五万官军进攻十几万守军的城池，总要选一个主攻方向，成都城还是有那么大，不提前约定好，临时调动主力总是有些麻烦。

“不必了！”王继恩摆摆手，微笑道：“选择攻击哪个城门，你到时随机应变就是了，反正大军西面同时攻城，哪个城门都一样。”

“西面同时攻城？！”张漠吃惊地问道。

西面攻城可以说是兵家大忌，因为这样断绝了守军的生路，让他们只能困兽犹斗。所以历来攻城最多是三面围城，给守军留条“生路”，使他们没有死战的念头，从而降低攻城难度。

王继恩狞笑：“擒贼先擒王，伪蜀王李顺，伪蜀中书令吴蕴，伪蜀枢密使计词、吴文赏等匪寇首领都在成都，务必把他们一网打尽。只要剪除了这几个匪首，剩下的就是一盘散沙，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末将明白了！”张漠心中一颤，如此攻城，成都到时必然是尸山血海。

“好好干！”王继恩微笑着拍了拍张漠的肩膀，“只要你到时砍破一个城门，为收复成都立下大功，某保你升任左骐骥使！”

左骐骥使是从七品，位列武官第二十八阶，只比皇城使低一阶（王继恩是正六品的内侍都知兼任皇城使）。

“末将惶恐！”连升十八级？！张漠真的被吓着了，对自己这么好！不过他好像忘了什么！

（作者按：至于王继恩一个六品官为什么能给张漠升从七品，原因很简单，权势和品级并不首接挂钩。比如：军统的戴笠到死只是个少将，他却能给别人升中将。

另外，说起来连升十八阶很牛，实际上宋朝对武官的品阶极为吝啬。文官品阶从从一品的同平章事到从九品的秘书省校书郎、县主簿之类不过总共三十阶，而武官品阶从正二品的太尉到从九品的三班借职却有五十二阶，光从七品就有二十阶。

之前陈踏法曾经劝张漠走棋待诏的路子，说棋待诏转官后最低也是从五品。

现在张漠从军，就算他连升三级后再连升十八级，也不过是个从七品——从七品的第十西阶。王继恩承诺的左骐骥使，再升十五阶才到正七品——这时才算和一个大县的知县平级了。）

“有什么惶恐的，某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王继恩意味深长地看着张漠，“某对自己人从来是不吝赏赐，但是敌人嘛……”

“招安使知遇之恩，末将谨记在心！”

张漠被王继恩盯得心中阵阵发毛，不过他的话还是没有说死。没有说什么愿效犬马之劳之类，谨记归谨记，怎么做还是要看情况的。

“那个虞瑾你要不要带上？”王继恩突然又问了一句，“虽然这家伙说话尖酸刻薄，但医术确实是天下无双。”

张漠想了下，还是婉拒了，“末将觉得虞瑾还是留在大军中的好，成都攻城战之前，我这应该不会有什么战事的。”

“这副软甲赠与你，虽然比不得外穿的铠甲，但总是聊胜于无。”王继恩拿过一副金丝软甲，“应该是合你身的！”

“谢招安使！”张漠有些感动了，没想到王继恩竟然如此心细。

王继恩微微一笑：“那就——成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