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军训余波与分班考

医务室的白大褂泛着消毒水的冷光，我垂眸望着打着石膏的右手，金属夹片在日光灯下泛着幽蓝，似一道冰冷的枷锁。校医的声音隔着医用口罩闷闷传来：“右手轻微骨裂，好好养着，别乱动，按时来复查。” 我含糊应着，掌心沁出的汗在石膏内侧凝成温热的湿痕，心里头，悄然漫出丝解脱般的窃喜—— 那些明晃晃的军训队列，那些在三班如芒在背的目光，终于能暂避了。

爬围栏摔落的画面在脑海里倒带 —— 那天黄昏，余晖把操场染成琥珀色，军训的疲惫和对三班氛围的抵触，让我脑子一热，想翻越围栏逃离。攀爬时，手掌打滑，整个人失重坠落，右掌重重磕在围栏底座的棱角，剧痛让世界炸开白光。摔在地上那刻，恍惚看见有人快步跑来，手臂匆忙伸来扶我，带着温热的触感。我勉强抬眼，是班上一个不算熟悉的同学，他皱着眉问 “怎么了”，可疼痛让我发不出声，只能含糊哼唧，余光里，舒婷站在树荫下，马尾辫随着她仰头的动作轻晃，陈昊在一旁，脚边滚落着玻璃弹珠，两人对视的眼神，像藏着我读不懂的秘密 ，而后，那同学见我没回应，又手忙脚乱喊着找校医，混乱中，我闭上眼，任由疼痛蔓延。

养伤的日子，家成了安静的角落。初秋的风透过纱窗，卷着楼下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漫进来，却吹不散心里那股闷。我窝在飘窗边的懒人沙发，左手笨拙地翻着课本，书页间夹的便签，写满未完成的笔记。石膏内侧的皮肤被磨得发红发痒，比这更难耐的，是班级群里 99 + 消息里，自己始终是被遗忘的那个。没人知道，我连面对三班的勇气，都在那些孤立的瞬间，碎成了渣，可偶尔想起摔落时那只伸来的手，又隐隐盼着，或许三班也不全是冷漠。

分班考那天，桂花香裹着初秋凉意，往鼻腔里钻。我攥着左手写秃的铅笔，站在三班教室门口，脚像生了根。石膏在袖口沉甸甸的，是无声的怯场信号。推开门，教室里空荡得诡异，桌椅整齐排列，却似残留着窃窃私语的余温。阳光斜切过窗台，投下锋利光影，恍惚间，又看见军训时自己局促答题、汗水滑进衣领的模样，还有摔落时那抹模糊的身影。

左手握笔姿势僵硬，笔尖在草稿纸上画出歪扭蚯蚓。解数学题，熟悉公式突然面目全非，就像三班同学的笑脸，全扭曲成舒婷上扬的嘴角，可偶尔也会闪过那个扶我的同学的面容，模糊又清晰。窗外树叶沙沙，盯着作文题 “成长的烦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石膏内侧皮肤发红的疼，叫人清醒 —— 逃避从不是答案，可首面，谈何容易？

发榜时，公告栏前人声沸腾。我缩在角落，石膏在人潮里格格不入。指尖划过榜单，“三班” 下 “柠姮燕” 三个字，像道解不开的咒，墨迹未干，似在嘲笑徒劳。身后女生的私语刺来：“就是她呀，爬围栏摔得可惨……”“嘘，晦气得很……” 可也有声音隐约传来：“之前看她摔了，不知道现在咋样……” 像一阵微风，轻轻撩动心里那根弦。

回了家，月光爬上窗台。摸着墙上旧便签 “熬过军训”，字迹被晒得发黄，当初的咬牙切齿，此刻遥远得像另一个人的故事。石膏在月光下泛青白，屋里安静极了，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三班的阴影，真能随石膏拆除消散吗？可那只扶我的手，又像一道光，在阴影里晃啊晃。

深夜，蜷在被窝，听着窗外偶尔的虫鸣。梧桐树影在墙上摇晃，恍惚成青柠藤蔓，缠着不知名绿草。或许命运早安排，这场因逃离冲动引发的骨裂，没让我躲开三班，却逼着首面不敢碰的伤，也让我撞见那丝隐晦的善意。石膏内侧皮肤发痒，是愈合征兆 —— 疼痛过后，或许真能等柠枝绕茵，开出新花，说不定，那朵花里，藏着摔落时那抹温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