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N+1封拒信与深夜叹息

电子提示音和脑中那个不断跳动的倒计时，打破了林悦用麻木筑起的平静。最初的震惊过去后，剩下的是疲惫和烦躁。

“旅游签到系统？”她对着空屋子重复了一遍，声音干涩，带着自嘲，“饿出幻觉了？还是压力太大疯了？”她揉着太阳穴，想赶走那个清晰的声音和数字。

【71:42:18……】

数字一秒一秒地减少。

“滚出去！”她低声骂了一句。回应她的只有窗外城市的噪音和胃里更明显的饥饿感。

她得先吃东西。幻觉也好，疯了也好，泡面是真的。她站起来，走到墙角那堆泡面碗旁，挑了一个不太油的空碗，撕开一包新泡面。水壶烧开了水，屋里充满了浓重的香精味。

等面泡开的时候，倒计时还在脑子里。绿荫公园？临湖长椅？72小时？她强迫自己不想，目光落在桌上的二手笔记本电脑上。邮箱图标上有个红色的“1”。

又是拒信。

心脏被捏了一下，然后是麻木。她掀开电脑盖，点开邮箱。

发件人：[自动回复] XX社区图书馆招聘组

主题：关于您应聘图书管理员助理岗位的回复

“尊敬的林悦女士：感谢您对XX社区图书馆的关注及投递简历。经初步筛选，您的简历己进入我馆人才储备库。本次岗位竞争激烈，我们己寻找到更契合需求的候选人。祝您前程似锦，早日找到理想工作。期待未来有机会合作。此致，敬礼。”

格式化的文字，冰冷的客套。图书管理员助理……这种工作她也得不到？

一股强烈的酸楚冲上来，眼眶发热。她咬住嘴唇，把软弱压回去。哭有什么用？孤儿院的经历教会她，眼泪改变不了现实。

她深吸一口气，移动鼠标，选中邮件，删除。动作干脆。

邮箱空了。屏幕光映着她苍白的脸。第N+1封拒信。“N”是多少，她懒得算了。每次删除，都像在删除一点对正常生活的期望。

毕业证书压在书下，崭新得刺眼，现在只觉得讽刺。她以为它是钥匙，结果连社区图书馆的门都打不开。

水壶响了。林悦回神，起身倒水。开水注入碗里，香气更浓。她端着碗坐下，叉子戳着面饼，没胃口。胃里是饥饿和苦涩。

她机械地吃了几口面。窗外的霓虹光影投在墙上。屋里只有她吃面的声音和电脑风扇的嗡鸣。

【71:15:03……】

脑中的倒计时提醒着那个任务。去公园长椅“签到”？用仅剩的几十块钱坐车？为了一个可能是幻觉的“系统”？

可笑。

她低头看着碗里的汤，扯了扯嘴角。生活己经够荒诞了，不差这一件。反正没什么可失去了。银行卡里的钱，只够吃几天泡面。

吃完面，喝掉汤，胃里有点胀，心里更空。她关掉电脑，屋里暗了。她摸索着爬上单人床，旧弹簧响了。被子有潮湿味。

她蜷缩起来。黑暗中，隔壁的电视声、楼下的叫卖、马路的车流……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她是隔绝在外的那个点。

脑中倒计时：【70:58:47……】

绿荫公园……临湖长椅……

念头冒出来。公园在城那头，要坐很久车。车费要几块钱？她盘算着存款。为什么要去？去了能怎样？签到，然后呢？系统？奖励？生存补贴？像天方夜谭。

“骗子……”她对着黑暗轻声说。不知道说系统，说生活，还是说曾经抱有期望的自己。

她翻身，脸埋进有霉味的枕头，想屏蔽倒计时和思绪。疲惫压下来，但脑子清醒。过去的片段闪回：孤儿院的饭，为了省车钱走路，深夜复习的冷，拿到毕业证的短暂喜悦……然后是三个月的石沉大海，堆成山的泡面碗，墙角的蟑螂。

这些画面交织成一张网。

“呃……”一声压抑的叹息从她喉咙里出来，消散在黑暗中。叹息里有失望、挣扎和认命。她闭上眼。

明天再说吧。也许睡一觉，系统和倒计时就没了。也许明天邮箱会有不一样的邮件？理智告诉她，这是泡影。

【70:32:11……】

倒计时在黑暗中跳动。窗外的光影在墙上流过。林悦的意识在疲惫和混乱中沉浮，最终陷入浅眠。梦里只有不断投简历的鼠标点击声和血红色的“拒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尖锐的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

林悦惊醒，在黑暗中摸索手机。屏幕亮起，是银行余额变动通知！

她屏住呼吸，点开信息。

【XX银行】您尾号xxxx账户于xx月xx日xx:xx完成转账存入交易RMB237.00，余额：RMB 258.73。

237块？！

林悦瞪大眼睛。睡前余额是21.73！这多出来的237块哪来的？她没有兼职，没人给她转钱！

一个冰冷清晰的电子音仿佛在她耳边响起：

【新手任务预支生存补贴金己发放至宿主绑定账户。请合理规划使用，确保按时抵达签到点。倒计时：68:04:22……】

不是幻觉！

林悦握着手机，指尖冰凉，身体发抖。237块像烙铁烫着她。她退出短信，打开手机银行，登录。

账户余额：258.73元。

她退出，再登录。还是258.73。

关机，重启，再登录。数字没变。

不是眼花，不是错误！

她猛地坐起，后背冒汗。黑暗压在身上。系统……是真的？钱真的打到了卡里？237块……够车费、一顿便宜饭，甚至公园门票？

荒谬感像冰水浇下，但里面掺了一丝冰冷的真实。不是梦，不是精神崩溃。脑中的倒计时，那个“心灵栖息地”系统……是真的！

林悦手指滑动，点开应用商店。搜索“心灵栖息地”、“旅游签到系统”……结果空白。又试了其他关键词，只有旅游攻略或游戏。

没有。根本没有这个APP。

寒意爬上脊椎。系统不在手机里，在脑子里？像一个无法卸载的幽灵程序？

恐慌抓住她。报警？说脑子里绑定了系统还给了钱？会被当疯子。看医生？精神科？结果也一样。

她看着余额，又看倒计时：【67:58:14……】。237块，对存款见底的她，是“巨款”。能多吃几天饭，或者……支付去绿荫公园的“荒谬”之旅？

“就当……被骗了237块？”一个破罐破摔的念头冒出来。钱己到账，不去白不去？比待在出租屋对着泡面和拒信强？

这念头开始滋长。恐惧还在，但一种被逼急的“试试看”心态，混合着237块的微弱诱惑，占了上风。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地图APP。目的地：绿荫公园。

路线规划好了。转一趟车，一个半小时。车费估算：单程5元。公园门票：免费。

她盯着路线图。又看倒计时：【67:40:03…】。

去？不去？

饥饿感在叫嚣。手机银行里258.73的数字，推了她一把。

林悦跳下床，在黑暗中摸到外套和帆布包。塞进手机、钥匙、空钱包。钱包里只有零钱和那张有237块的卡。

她没洗脸，拢了拢头发。走到门边，手放在冰凉门把上，停顿了几秒。

真要出去？为了脑子里的声音，去陌生公园，找张长椅……“签到”？

荒谬感又涌来。她想转身回床。

但倒计时滴答作响：【67:25:49…】。手机银行里的数字也在。

“妈的……”她低骂一句，猛地拧开门锁。

吱呀——

铁门开了。走廊声控灯亮起，照亮门外堆杂物的过道，也照亮她苍白的脸。

一股油烟、灰尘和霉味混着的空气扑来。她屏住呼吸，攥紧包带。抬脚迈出门槛。

身后的出租屋门缓缓关闭。门锁“咔哒”一声。

她站在昏暗楼道里，声控灯灭了，黑暗笼罩。只有手机屏幕光和脑中鲜红的倒计时：

【67:20:18……】

目的地：绿荫公园。目标：东侧第三张临湖长椅。任务：签到。

林悦裹紧外套，一步步下楼梯。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冷风灌进来，吹醒她一点，随即被茫然和决绝淹没。

去公交站。地图显示，去绿荫公园方向的车站，要走十五分钟。

凌晨街道空旷。路灯把她的影子拉长缩短。偶尔有出租车驶过。便利店亮着灯。她摸摸空钱包，最终只是加快脚步。237块是“任务资金”，她不敢用。

饥饿感在冷风里更明显。路过一个夜宵摊，脚步慢了一下。油条在油锅里翻滚，香气。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脸一热，快步走开。

看到公交站牌了。站牌下没人。她走过去，确认路线和首班车时间——第一班车还有近一小时。

冷风刮过。她裹紧外套，抱着包取暖。身体发抖，脑子转着。

脑子里的系统……强制任务……237块补贴……这些超出了她的理解。是什么都好，它把她从泥潭里拖了出来。

恐惧还在心底。怕系统有未知目的，怕补贴有代价，怕回不去熟悉的状态。

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是被逼急的“豁出去”。反正没可失去的了。出租屋是牢笼，邮箱是刑场。237块和强制任务，像一道裂缝，撕开了灰暗世界。裂缝外未知，也比窒息腐烂强。

她想起刚删的图书馆拒信。那么小的希望都灭了。完成这“签到”任务，最坏是什么？浪费几小时，花点车费，证明自己疯了。或者……真得到“随机实用小技能”？虽然她想不出是什么。

“就当……出去透透气？”她对着冷风自语，声音发抖，“看看公园……比对着墙发霉强。”

这理由说服了她一点。她靠站牌柱子上，闭眼休息，但倒计时像烙铁，让她无法安宁。

【66:15:33…】

时间在寒冷等待中过去。天色由黑转深蓝，城市轮廓清晰了。远处有扫帚声和三轮车声。城市醒了。

第一缕晨光照在站牌金属边上。林悦睁眼，看到天边鱼肚白，心里动了一下。多久没看日出了？很久了。

这时，两道车灯靠近，引擎声传来。一辆旧公交车驶入站台，车门“嗤”地打开，泄出暖气和混杂气味。

林悦心跳一停。攥紧包带，指节发白。看着敞开的车门，最后一点犹豫在倒计时和饥饿催促下溃散。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踏上公交车台阶。

硬币“哐当”落进投币箱。她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紧紧抱着帆布包。

车门关闭，引擎低吼，车子启动。窗外的站牌、路灯、店铺后退。她租住的居民楼消失在拐角。

林悦靠车窗上，看着流动的、苏醒的城市街景。高楼玻璃反射晨光，早起的人匆匆走过，外卖员穿梭……这些离她出租屋的绝望世界很远。

公交车载着她，驶向未知的“绿荫公园”，去完成“签到”任务。脑中倒计时：【65:48:09…】

她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是证明自己疯了？还是一个不敢深想的转机？

风吹乱她的头发。她闭上眼，感觉车的颠簸和前进。离开泥潭，身体轻了一点，但心悬着，随车驶向迷雾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