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食神授艺

春菊替洪生公续上水后，坐在他跟前的凳子上，拿着笔记本，静静地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春菊，你确实有做厨子的天资，如果你对食材的把关和制作流程稍作完善，相信你们会把卤食做到一流水准。”

“洪生公，这还得你这位师父多多提携和指点的呀，以我目前的水平，也只是一个在门外敲门的学徒，连门还没入。”

“我没收学徒的资格，因为这辈子也没做过厨子，年轻时，也就喜欢吃吃喝喝，吃的多了，也就喜欢上了对菜肴制作的研究，别人说我是食神，这说法有些过了，不过我也不反对乡亲们，给我戴上的这顶高帽，哈哈！”说完，洪生公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接着说：“做卤食要比做菜简单，不像以前宫廷里的满汉全席那么讲究，你只要把味道做足，符合大众口味就行，但各道工艺流程还是不能省略，我先跟你说做卤牛排和卤牛腱子。”

春菊，看着洪生公的竹烟筒的烟丝己经熄灭，赶紧从兜里掏出刚才二本遗落在床头的大前门卷烟，替他点上，然后拿着笔专心地听写。

洪生公说：“这牛排，关键是要事先冷水浸泡两小时，因为你们量多，等血水浸泡出来后，花半小时去沥干，然后冷水下锅加老姜片、花雕酒、食盐进行焯水，大火煮开撇去浮沫，捞出牛排用温水洗净。”

老人，停顿了一会儿，看着春菊记录好刚才他说的话，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你是在售卖产品，卖货就得有卖相，所以色泽和品相很要紧，自己吃的一般只需炒糖色进行润色，但你们出货多，就用老抽进行吊色。先起锅热油，爆香姜片、大蒜、按口味放点干辣椒、花椒，把所有的牛排放入煸炒至微黄，然后加生抽、老抽翻炒均匀，倒入热水没过牛排，再放入八角、桂皮和香叶，烧开后，加盐和白糖转小火慢炖2小时，就可以了。”

洪生公滔滔不绝地把牛排的做法说了出来，一字不落被春菊记在字里行间，春菊的神魂己经游进厨房，跟着他的描述，认真实操牛排的加工工序。

“春菊，记住了吗？春菊，记住了吗？”洪生公连着两声问话，春菊才慢慢回过神来。

“洪生公，我记下了，那牛腱子是咋做呢？”

“牛腱子的做法要简单一些，你把新鲜的牛腱子，按筋膜顺序进行改刀，然后泡水半小时去血水，用香菜、芹菜、洋葱、小葱、老姜放入锅中，倒入酱油、老抽，加入适量的白糖、盐，放入牛腱子进行抓匀腌制西个小时，这步腌制入味是关键。然后，在锅中热油，放入香菜、小葱、老姜炒出香味，再加干辣椒、八角、香叶、白芷，把腌制好的牛腱子取出挤干放入锅中，再加白糖、老抽，倒入开水没过牛肉焖煮半个小时，然后开大火收汁，颜色就很漂亮了。”洪生公又一口气把卤牛腱的方法传授完毕。

春菊在她记录的文字中，闻到浓郁的卤香。此刻，这位须发飘逸的老者口述，是一则舌尖上的故事，更是一则流传至今很牛的佳话。

春菊扶正了椅子上的老人，对着他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带些哽咽说：“洪生公，你是长辈，我由衷感谢你的传授，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可不可以让我叫你一声师父？”

洪生公注视着泪目的春菊，赶紧过去扶起即将跪地的春菊，说：“孩子，我是看着你嫁入张家，糟了罪，吃了很多苦。阿竹和二本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们仨其实都是挺好的人，我经历过战乱和饥荒年代，也看到许多人间不公的实例。现在时局变好了，你们只要肯吃苦、肯干事，生活就会一天天变好。关于收徒这事儿，就不要往明面上去摆，免得别人闲话。再说，我原本就不是厨子，没惯例收徒，以后有啥事情，或者有不懂的地方，你尽管来问，只要你每天把售卖的产品让我先尝尝，如果有什么地方不妥当，我会当面指出毛病的，你就去改进。”

“嗯，好的好的，打今儿起，你就是我的亲人，以后好好孝敬您老人家。”春菊见他收徒有些顾虑，也不再坚持了。

“这可以，哈哈，时间不早了，都起风了，我要回家了，否则老婆子又要唠叨了。”

“洪生公，你稍等一下，我把那罐祁门红茶拿给你，反正我也不会喝茶。”

“那行，我就笑纳了。”他听到春菊提到祁门红茶，就应了下来，眼神透出了莫名的忧伤；三十年前，他与祁门发生的事，无人可知也从没跟他人讲过。每人心中有一个月亮，而月亮都会存在一个阴暗面，从来不想让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