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罪释放

一整晚，幽暗又潮湿的小房间里，王二本一首在梦中行走。他踩着干裂的土地，迈着沉重的步伐，艰难地穿过死寂的旷野。时而泅渡在湍急的溪涧，挣扎在深不见底的溪潭。他用仅存的体能，攀走在如刀似剑的滩石群，淋血的双脚拖印在冰冷的石头上。他就这样孤独地走着，走在灰色的山径，突然看见一片金色的菊花，在春风中摇曳生姿，是的没错，在春风里。

王二本就这样，从漆黑的晚上梦到了清晨，屋外的车声人声和鸡鸣犬吠，把他从睡梦中搅醒。他睁眼看着冰冷的天花板，回想自己倥偬半生，家贫如洗，受尽冷眼，如今又被囚禁在此，心脏似被开了一个洞，不断在滴血。他又拉被子过来盖在头上，觉得只有睡觉才会抹去现实。

“二本，有人看你来了。”门外看守的民警唤醒了他。

王二本，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王姐己经站在门口。

“姐，你咋来了”

“你这不争气的家伙，让我担心死了。”王姐举起手想揍他，却发现被铁栅栏隔着。二本也习惯性要后退，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出声。王姐看到他一副憔悴的样子，心里心疼，血脉亲情的心疼，心疼就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我刚才，碰到小刘警官了，你的事情己经结案了，交了罚款，就可以出去了。”

“要交多少钱啊？如果交不起就别交了，我就坐牢得了。”

“你混蛋，你以为坐牢那么好坐吗？”王姐脸上又有了怒气。

她接着安慰地说：“不多，姐把钱带来了，ATM机维修费100元，行政罚款50元，一会儿去办理，你先收拾收拾等我回来。”

王二本乖巧地点了点头，一颗悬着石头的心终于落地。王姐转身，跟着小刘向关所长汇报情况，介于王二本在犯事后，认罪态度比较诚恳，又念其初犯，关所与行长沟通以后，同意了早点放他出来。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王二本紧紧地拉着姐姐的手，像是回到了孩提时光，感觉到既踏实又安全。

初冬的太阳在湛蓝的天空洒下一片金色，几张苍绿枯褐的法桐叶片在空中轻快的舞蹈，李婶家的柿树把柿子像小红灯笼般挂出了院落外，耳边的秋风轻吹着口哨，它己经把前山的层林吹成了色彩斑斓。

“春菊，我们回来了。”王姐喊出了一声脆亮，她推开院落的竹篱门。

“在呢，王姐，我过去点烧一下稻秆，你让二本从上面跨过。”

春菊，这两天一首没出摊，为了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男人，她早己决定，愿意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她上午迈出家门的时候，己经私下跑到行长那边了解到王二本的情况。所以，回来后，就准备了可以去晦气的稻秆，按照乡里祖辈传承下来的风俗习惯，到附近的山神庙点了一炷香，为二本跪拜着祈祷一刻钟。

王二本自小不太相信这些事情，他认为这是迷信。如果相信了这些鬼神怪论，就是“离谱它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更有辱于自己的文化知识。

可是今天，面对着这两个此生无法舍离的女人，显得言听计从。这时候的春菊像一阵春风而来，取出两根红头的火柴并一起，在火柴盒上嚓地点亮了起来，火燃起了稻秆。二本按她们的口令，跨越过这堆冒着灰色浓烟的稻秆。那堆在烟火簇拥中的稻秆就变成了草木灰，如同一朵天上飘落的云，在西风中蠕动而散乱开来。春菊又用一瓢水把所有灰烬冲到墙角，冲走了那些灰色晦气。

“二本，你回家再洗个澡，把身上的晦气也冲掉”，春菊继续指挥着。

接着说：“王姐，你们中午就来我家吃饭吧，我烧好了菜就通知你们。”

王姐说：“好的，春菊，真是麻烦你了”

“咱们就别客气了，都是自己人，再说我们倆姐妹也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春菊说完，就转身向一墙之隔的家里走去，一下子觉得脸微微发烫，无意中她把这个“自己人”等同了“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