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章 伤痛的重量

伤痛的重量

冰裂峡的咆哮被死寂取代，只余下风雪的呜咽舔舐着染血的战场。空气中硝烟、血腥、冰雪的冷冽气息混合在一起，沉重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伤痛的重量.............

临时搭建的防风帐篷里，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便携式医疗灯惨白的光线下，伊万躺在简易担架上，脸色灰败如冻土，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破碎的胸腔，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

他左小腿的开放性骨折触目惊心，断裂的骨茬刺破皮肉和防寒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混合着泥土和冰屑的伤口边缘发黑。

军医米哈伊尔满头大汗，双手沾满血污，正用止血带死死勒住大腿根部，试图减缓失血速度。

强效吗啡推入静脉，伊万的惨嚎才逐渐变成断断续续的呻吟。

“肺部可能有挫伤，失血太多，低温症加重...必须立刻后送！拖下去腿保不住，命也悬！”

米哈伊尔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峻，眼神扫过帐篷里每一个人。

林澈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任由安娜处理他肩头的擦伤——一枚流弹撕裂了防寒服，在肩胛骨上方犁开一道深沟，血肉模糊。

他紧咬着牙关，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混着融化的雪水渗进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中的沉痛。

每一次酒精棉球的触碰，都让他脑中清晰地回放冰谷中的一幕：伊万被冰雪吞没时的惨叫，“屠夫”狙击枪口的冷光，以及那头橘黄色巨兽如同天神下凡般撞飞“雪貂”的狂暴身影。

谢尔盖手臂和脸颊缠着绷带，正低声安抚着惊魂未定的安娜。

瓦西里脸色铁青，坐在角落的电台前，手指因为愤怒和寒冷微微颤抖。他对着话筒，声音低沉却蕴含着风暴：

“鹰巢，鹰巢！这里是松塔！任务代号‘断爪’完成，目标据点拔除，捕获‘屠夫’、‘雪貂’两名核心成员，缴获狙击步枪一支、霰弹枪一支、大型捕兽夹若干、麻醉剂及专用铁笼！

确认‘白影’踪迹，但目标己被转移！重复，‘白影’被转移！我方...我方付出重大代价：伊万重伤，开放性骨折伴内出血，生命体征不稳，急需紧急医疗后送！

林澈、谢尔盖、安娜轻伤！弹药消耗严重！Over！”

电台那头传来滋啦的噪音，片刻后，一个沉稳但同样压抑的声音回复：“鹰巢收到！松塔，坚持住！救援首升机己紧急起飞，携带医疗小组，预计抵达你方坐标最快仍需90分钟！

重复，90分钟！请务必稳住伤员状态！‘白影’被转移是重大损失，但你们己摧毁其前沿据点，意义重大！坚持！Over！”

90分钟...在零下三十多度的极寒和失血面前，每一秒都是煎熬。瓦西里重重捶了一下冰冷的冻土地面，低吼道：“去你妈的！草!”

林澈的凝视：虎影与困惑

林澈推开安娜的手，示意自己可以。他艰难地站起身，走到帐篷入口，掀开厚重的防风帘。

刺骨的寒风瞬间涌入，卷起地上的雪沫。他望向风雪依旧肆虐的冰裂峡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混沌，落在那片刚刚经历血战的谷地。

那头虎...它怎么样了？

画面在他脑中定格：橘黄与黑纹交织的庞大身躯，带着千钧之势撞飞持枪的“雪貂”，金黄色的竖瞳在激战的混乱中似乎瞥了他一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那是什么？是愧疚?

还是...别的什么？它后腿处那抹刺眼的暗红在风雪中一闪而过。

好像被子弹擦伤……

为什么？这个巨大的疑问如同冰锥，反复凿击着林澈坚固的认知壁垒。

陷阱？不，它攻击的是盗猎者，救了他和队员的命。

领地意识？冰裂峡似乎并非它核心领地。

纯粹的捕猎本能？更不像，它对昏死的“雪貂”毫无兴趣，反而在撞飞对方后，警惕地避开了护林员的枪口方向。

他想起了那三份冰冷的“礼物”：冻兔、松鸡、血红的浆果。想起了它在哨所外焦躁的踱步和刨雪示警。

一种荒谬绝伦，却又无法彻底否认的念头，伴随着肩头伤口的抽痛，在他心底滋生——它似乎...真的在试图帮忙？甚至不惜受伤？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比“屠夫”的狙击枪更让他心神震荡。

困惑不再是冰冷的疑云，而是掺杂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暖流，以及更深的茫然。

一头西伯利亚虎，冻土绝对的王者，为何会对一群闯入它领地、带着致命武器的人类，展现出如此...离奇的“善意”甚至“牺牲”倾向？

“队长？”安娜的声音带着担忧，递过来一杯融化的雪水。

林澈回过神，接过水，冰冷的水流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翻腾的思绪。

他摇摇头，声音沙哑：“我没事。看好伊万，保持警戒。‘黑爪’吃了大亏，未必甘心。”

他最后望了一眼风雪弥漫的冰谷深处，眼神复杂难明。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道巨大身影带来的震撼与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