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章 无声的同行

初春的西伯利亚高原，阳光苍白，温度仍在零下二十度徘徊。深及小腿的积雪让每一步都消耗着巨大的体力。

林澈的呼吸在面罩下化作急促的白雾。他保持着稳定的节奏，目光如同精密的雷达，扫视着前方被冰雪覆盖的针叶林、的黑色岩石，以及更远处如同巨兽獠牙般刺向灰白天空的冰裂峡入口。

军人特有的环境感知被提升到极致。风声掠过树梢的呜咽，远处冰层断裂的细微脆响，雪层下小型啮齿动物活动的窸窣……一切声音都在他的听觉中过滤、分辨。

然后，他捕捉到了那个声音。

并非来自前方，而是来自侧后方，更高处的山脊线附近。一种极其轻微、却异常有规律的、大型生物在深厚积雪中跋涉的噗……噗……声。

声音的节奏不快，但每一步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感，并且……始终与他前进的方向平行，保持着相对固定的距离。

林澈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但他的眼睑微微下垂，浓密的睫毛在冷风中颤动了一下。

右手食指习惯性地、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霰弹枪护木上轻轻敲击了一下——一个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战术思考信号。

它——那只老虎来了。

那个留下“生存套餐”谜团的冻土之王。它果然在附近。而且，它在跟着他。

这是在干嘛?？领地巡视？还是……我被跟踪了……某种形式的“监视”？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电闪而过。危险？可能性存在。

善意？过于荒谬。

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上次的经历告诉他，这头虎的行为模式，不能用常理揣度。

他没有回头。没有做出任何可能被视为挑衅或示弱的动作。

只是将原本就高度集中的精神，分出了一丝无形的“触角”，牢牢锁定着侧后方那个声音的来源。

身体依旧保持着稳定的前进姿态，军靴踏雪的嘎吱声节奏不变，仿佛对身后的“尾巴”浑然未觉。

但每一次侧后方传来那独特的噗声，他绷紧的神经都会做出微不可察的回应。一种奇特的、无声的连接，在冰冷的雪线之上悄然建立。

分界线……………………

一只小尾巴——萧野

萧野小心地保持着距离，在更高的山脊线上跋涉。

他巨大的体型在深雪中移动并不轻松，但他尽量控制着步伐的轻重，肉垫完美地吸收了大部分声响。

金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下方雪地里那个坚定前行的绿色身影。

他走得好稳啊。伤真的好了吗？那个背包看着好沉，不愧是虎大爷粉的军人……大学生的思维习惯性地发散着关心。

他看到林澈偶尔会停下来，举起一个带镜筒的小装置，望远镜观察前方冰裂峡的入口，动作专业而利落。

真厉害！

这些东西对于萧野这种没出过社会的大学生来说前所未闻……

就在这时，林澈行进的前方出现了一片被风刮得相对干净、覆盖着薄冰的陡坡。坡度不小，冰面湿滑。

萧野的虎心瞬间提了起来！小心啊！那里很滑！他下意识地往前跟近了几十米，巨大的身躯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伏得更低，金瞳紧紧盯着林澈的脚步。

林澈在坡前停下，仔细观察了一下冰面，然后调整了重心，身体微微前倾，以一种稳定而富有技巧性的侧滑步伐开始下坡。

动作流畅，显示出对身体极佳的掌控力。

岩石后的萧野无声地松了口气，巨大的虎头微微点了点，仿佛在说“干得漂亮”。

他正准备悄悄后退，重新拉回安全距离，却不小心后爪踩到了一根埋在雪下的枯枝。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

萧野瞬间僵住！巨大的虎躯如同被冻结，金黄色的瞳孔因紧张而缩成一条细线！他死死盯着下方坡底的林澈。

只见林澈在枯枝断裂声响起的瞬间，身体如同条件反射般微微一顿！下坡的滑行动作没有丝毫紊乱，但他握着霰弹枪护木的左手，指关节似乎极其短暂地收紧了一下。

虽然知道自己身后跟着一头老虎，但是林澈还是差点军人本能出手了，幸好有之前的经历和是知道后面有个小尾巴跟着的情况下。

不然林澈只能说，

《我们都在用力的活着》

《不知道呀！当时就是手指一动》

《我还以为是狗熊呢》

《跟我的霰弹枪说去吧!》

他的头并没有完全转过来，只是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准的测量仪，以最小的幅度扫向了声音来源——萧野藏身的那块巨大岩石的方向。

那目光只是一掠而过，快得如同错觉。

随即，林澈便继续专注于脚下的冰坡，仿佛刚才那声响动只是风吹落了一块浮冰。

岩石后，萧野屏住呼吸，首到林澈的身影安全地滑下陡坡，消失在另一片林线之后，他才敢缓缓吐出一口长长的、带着浓重白雾的气息。

巨大的爪子懊恼地轻轻刨了一下雪地。笨死了！萧野你这个笨蛋！差点就被发现了！

如果萧野能站起来那么就仿佛能看到他用手使劲的拍胸口。

他再也不敢大意，重新估算好距离，更加小心、更加隐蔽地沿着山脊线移动，远远地缀在那个绿色的身影之后。

风雪在他们之间无声地穿梭，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同行”，在这片寂静的雪原上继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