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沉香有毒藏杀机

雪粒子还在窗纸上簌簌作响时，苏挽棠的指尖己陷入青瓷罐的冷意里。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开的瞬间，她后颈的汗毛跟着竖起来——这声"叮"不是往常解析茶点时的清越，倒像石磨碾过碎冰，带着几分锐刺的警示。

"检测到未知香料成分，是否启动解析？"

她捏着罐沿的手微微发颤。

前世做非遗茶点时，她能闭着眼分辨出二十种茶粉的香气层次，可这宫里的水，比苏州老字号的百年茶窖深得多。

青鸾送来的香灰还黏在罐口，在雪光里泛着暗褐，像块结了痂的旧伤。

"解析。"她咬着后槽牙吐出两个字。

系统数据流在视网膜上铺开时，苏挽棠的呼吸陡然一滞。

夜交藤、合欢花，两种本是安神的药材，配比却离谱得吓人——夜交藤的量足有寻常熏香的三倍，合欢花更是掺了半成。

她想起前日给九公主调理脾胃时查过的医书："夜交藤过浓，白日嗜睡如醉；合欢花过量，久则神思混沌。"

窗外的风突然卷着雪粒撞在窗棂上，发出尖锐的哨音。

苏挽棠猛地攥紧青瓷罐，指节泛白。

王氏这招够狠——九公主本就因母妃早逝性子敏感，若真被熏得整日昏沉，茶寮里那些说知心话的时辰便成了空谈。

更毒的是，等公主精神恍惚出了差池，尚药局大可以推说是御膳司茶点里混了什么"迷魂料子"。

"苏姑娘？"青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雪水浸透棉鞋的凉意，"可要我帮着收？"

苏挽棠深吸一口气，把青瓷罐塞进案下的暗格。

暗格是她用裁糖刀偷偷挖的，原是藏从宫外带进来的茶种，如今倒成了藏毒证的好去处。"不必。"她转身时己堆起寻常的笑，指尖蹭过案上的杏仁，"你去库房拿些新晒的陈皮来，明日要做碧螺春酥。"

青鸾走后，苏挽棠摸出个粗陶坛。

坛里装的是御膳司最普通的檀香，是她特意留的——太好的香容易招人眼，太次的又怕熏坏了九公主的屋子。

她把檀香填进换香的铜炉时，炉底还沾着前日的沉水香灰，混着新香的气息，像团解不开的乱麻。

第二日清晨，清月殿的茶寮飘着杏仁烤焦的甜香。

苏挽棠揉着碧螺春酥的油皮，故意提高声音："张娘子前日还说，她老家有户人家爱用夜交藤熏被，结果小儿子上课总打盹，先生还当他偷懒呢。"她眼角余光瞥见青鸾正给九公主布茶，小姑娘捧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睫毛在雪光里扑棱棱颤。

"夜交藤？"九公主歪着脑袋，发间的珊瑚珠坠子晃出红影，"不是能让人睡好觉的药吗？"

"是能睡，可睡多了就醒不过来啦。"苏挽棠把酥皮擀得薄如蝉翼，"就像糖吃多了会牙疼，药使过了也会咬手。"她指腹抹过酥皮边缘，沾了点抹茶粉，"对了青鸾，昨日换的香罐呢？

拿给殿下瞧瞧，省得咱们用错了料子。"

青鸾应了一声，从妆匣里捧出那只青瓷罐。

九公主凑过去闻了闻，小眉头立刻拧成个结："有股子苦味儿！

昨日我在茶寮坐了会儿就犯困，原以为是酥饼太香......"她突然攥紧苏挽棠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苏姐姐，是不是有人要害我？"

茶寮里的炭盆"噼啪"爆了个火星。

苏挽棠按住九公主发颤的手背，能摸到那细瘦手腕下跳得急的脉搏。"殿下且看这香灰。"她用银签挑出一点，"夜交藤的灰偏青，合欢花的灰带黄，混在一起像不像......"她顿了顿，"像不像有人在往咱们茶里掺药？"

九公主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像雪地里被惊醒的小兽。"我要告诉父皇！"她抓起香罐就要往外跑，绣鞋在青砖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苏挽棠一把拦住她，袖中还沾着酥皮的油，在九公主月白衫子上洇出个浅黄的印子。"殿下若现在去，王氏只会说这是给您调理的补香。"她蹲下来与九公主平视，"咱们得让她自己把毒香递到父皇手里。"

九公主咬着嘴唇不说话，却把香罐往苏挽棠怀里塞了塞。

苏挽棠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小姑娘先是瞪圆了眼睛，接着"噗嗤"笑出声，珊瑚坠子在雪光里晃得人眼晕："苏姐姐坏，这招我在话本里看过！"

是夜，青鸾裹着斗篷出现在尚药局后巷。

王氏正就着炭盆拨弄新碾的药粉，见她捧着空香罐进来，眉梢立刻挑高了半寸："殿下用得可还舒服？"

"回女医官的话，"青鸾冻得鼻尖通红，"殿下说这香比往日睡得沉，还想再要一份。"她把香罐往案上一放，铜罐底磕在硬木上，发出清脆的响，"说是......要给苏厨娘也送些，省得她夜里做点心犯困。"

王氏的手指在药碾子上顿了顿。

苏挽棠？

她想起那日密报里的"茶寮盟"，嘴角慢慢扯出个冷笑。"知道了。"她抄起药铲，往新制的香粉里又添了把夜交藤，"这次多放些，管保她们睡得安稳。"

三日后的晨雾里，皇帝的鎏金驾辇碾过尚药局的青石板。

苏挽棠站在御膳司窗边，望着几个小太监捧着青瓷罐鱼贯而出，罐口封着明黄的御印。

王氏被押走时踉跄了一下，发簪掉在地上，珠翠滚了满地，像被踩碎的星子。

"苏厨娘。"小厨房的帮厨阿桃从后头跑过来，手里攥着张帖子，"乾清宫传旨，皇上要见您。"

养心殿的檀香比清月殿的淡，却带着股冷冽的药香。

萧承煜坐在龙案后，指尖敲着那只青瓷罐，"你怎知那香有问题？"

苏挽棠垂着眼，能看见自己鞋尖的绣线——是昨日给九公主补茶盏时余下的丝线，绣了朵歪歪扭扭的山茶。"臣只是个厨娘，"她声音轻得像茶烟，"只会分辨味道。"

殿外的风突然大了，卷起几片早落的梧桐叶。

萧承煜的目光在她发顶停了片刻，突然笑了："秋夕茶宴前三日，御膳司该筹备原料了。"他指节叩了叩案上的密折，"朕听说，你制的碧螺春酥，连太后都夸'有宋时茶宴的清韵'。"

苏挽棠退下时，袖中还沾着养心殿的檀香。

她望着御花园里初开的菊花，忽然想起九公主写在白绢上的心愿——"我想让大家都能笑着吃点心"。

风卷着花香掠过鬓角，她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系统界面，最新提示在视网膜上闪烁："检测到茶寮盟影响力提升，解锁月团阶茶点'松风蟹壳黄'。"

御膳司的后巷里，几个小太监正往库房搬新到的茶青。

苏挽棠望着那堆裹着草纸的茶包，忽然听见掌事嬷嬷喊："苏厨娘，秋夕的茶点单子该列了！"

她低头理了理靛青宫裙，嘴角慢慢扬起。

这场以茶为刃的局，才刚刚落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