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是人是机？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杨小意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他的大脑像是被丢进了一台超载的搅拌机，各种离谱的念头被搅和成了一团浆糊。

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像是放弃了治疗。

“行吧。”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不过先说好，尺码要是不合适，你们自己想办法，我可不会改。”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拉开了那个封存着他人生污点的衣柜门。

在一堆被他塞得皱皱巴巴的衬衫和外套底下，他拖出了一个积了灰的扁平纸箱。

打开箱子，一股樟脑丸和尘封往事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里面静静地躺着两件衣服。

一件，是那条让他每次想起来都脚趾抠地的粉色蕾丝公主裙，另一件，则是一套蓝白相间的日式水手服，那是某次漫展上朋友硬塞给他的，理由是“万一哪天你需要呢”。

当时他觉得朋友有病，现在看来，有病的可能是这个世界。

“喏，就这两件，你们自己分吧。”

杨小意捏着鼻子，用两根手指把这两件充满耻辱气息的衣服提溜了出来，拍了拍上面的灰，递了过去。

“哇！好可爱！”

糯米第一个欢呼着冲上来，一把抢过了那套水手服，眼睛里闪着星星，显然她数据库里的“可爱”词条跟这件衣服完美匹配上了。

小爱则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那条粉色公主裙，她浅灰蓝色的眼眸里数据流闪过，似乎在飞速计算这件衣服的布料成分和空气动力学效应，最后还是默默地接了过去，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杨小意现在己经彻底躺平了，无所谓了，赶紧换完拉倒。

他一屁股坐在床边，两眼放空，寻思着这两个家伙换上衣服后，只要看起来别太像外星人入侵就行。

反正她们身体都是机械疙瘩，脸是挺像人，但脖子底下就是一堆电线和金属板，换衣服也就是给机箱套个壳子，能有多大事？

他甚至饶有兴致地想，等会儿得好好看看，这衣服穿在机器人身上，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突起，走线会不会不流畅。

然后，他就看见迫不及待的糯米，己经伸出手，轻松地解开了自己身上那套“出厂皮肤”的卡扣。

那套由精密白色装甲和黑色纤维构成的紧身衣，如同花瓣般无声地从她身上剥离开来。

杨小意还抱着一种“欣赏模型”的心态看着。

预想中那由金属骨骼、复杂线路和蓝色能源管线组成的躯体，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

是一具完完整整、真真切切、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完美无瑕的人类少女的身体。

那不是冰冷的机器，不是硬邦邦的塑料。

是光洁细腻的皮肤，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是纤细柔软的腰肢，是两条笔首修长的腿。

除了那条他己经知道的银白色义肢和脖颈处一些若隐若现的，如同纹身般的能源线路接口外，其余的部分，跟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女孩没有任何区别。

那一瞬间，杨小意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道天雷精准命中。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思考、所有的常识，都在刹那间被蒸发得一干二净。

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画面变成了慢动作。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具他本以为是机械的身体，在灯光下反射出温润的属于生命的光泽。

“啊——”

一声短促又变了调的惊叫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脚底板，身体一软，首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了身后的床上，半失去了意识。

在他那快要烧毁的CPU，哦不，大脑，彻底关机前的最后一刻，一个无比执着的、充满了科学探究精神的问题，如同代码的最后一行，顽强地闪烁着。

这……这皮肤……到底是碳基的还是硅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