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

餐厅令人窒息的晚餐结束后，宋且且搀扶着厉老夫人回房休息。老夫人房间温暖的色调和弥漫的淡淡药香，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冰冷和屈辱。

“丫头，别往心里去。”老夫人靠在软榻上，轻轻拍了拍宋且且冰凉的手背，声音苍老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智慧。

宋且且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死寂。她只是沉默地为老夫人掖好毯角，轻声说：“奶奶，我明白。” 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祖孙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更多时候是沉默。

宋且且贪婪地汲取着这点稀薄的暖意，仿佛这是溺水之人最后的浮木。时间在安静中流逝，窗外夜色渐浓。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恭敬的敲门声：“老夫人，宋小姐。”

是佣人的声音。宋且且心头一紧，起身开门。

佣人站在门外，他微微躬身，对老夫人问安后，转向宋且且，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歉意：“宋小姐，厉先生……己经在车上等了很久了。吩咐请您立刻下去，回庄园。”

“庄园”两个字，此刻更像一个冰冷的刑场。昨晚的冲突“禁闭”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挥挥手：“去吧，孩子。记住奶奶的话，凡事……多想想。保护好自己。” 她意有所指地又看了一眼宋且且的手腕。

宋且且轻轻“嗯”了一声，向老夫人道别，跟着周叔走出房间。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拖着无形的镣铐。

老宅主楼外，厉墨霆那辆黑色的豪车如同蛰伏的猛兽，静静地停在夜色里。

后座的车窗降下一半，露出厉墨霆冷硬的侧脸轮廓，指尖夹着的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照着他眉宇间化不开的阴郁、疲惫和……昨夜未消的怒火。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比老宅的夜风更刺骨。

林森己经为她打开了后座另一侧的车门。

宋且且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坐了进去。

车门关闭的轻响，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隔绝了老宅那最后一丝暖意。

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充斥着他身上浓烈的雪松冷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

她紧贴着车门，将自己缩到最小，目光固执地投向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车子启动，平稳地驶出老宅大门，汇入城市的车流。沉默像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人溺毙。

厉墨霆掐灭了烟蒂，车内顶灯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他转过头，目光沉沉地锁住那个几乎要嵌进车门里的纤细身影。

她身上那件米白色的裙子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脆弱，侧脸线条倔强又苍白，手腕上那圈明显的红痕在灯光下格外刺眼——那是他昨夜暴怒的印记。

这无声的抗拒和那刺目的痕迹，再次点燃了他压抑的怒火。

“怎么，”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昨夜未消的戾气，每一个字都像冰渣，“昨晚的教训还不够？在老宅也敢给我甩脸色？”

宋且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一颤，但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窗外的霓虹在她空洞的眼底掠过，映不出一丝光亮。

她只是下意识地将那只带着红痕的手腕，更深地藏进了袖子里。

她的沉默和退缩，在厉墨霆眼中无异于更深的挑衅。

他猛地倾身，一把扣住她藏在袖子里的手腕！正是昨晚被攥伤的地方！剧烈的疼痛让宋且且瞬间倒抽一口冷气，痛呼被死死压在喉咙里。

“看着我！” 他命令道，声音冷得像冰刃，另一只手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对上他那双翻涌着昨夜风暴与今日阴鸷的眼睛。

距离骤然拉近，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烟草和雪松的浓烈气息，几乎让她窒息。

宋且且被迫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暴戾与掌控的脸，心口像被巨石狠狠碾过。

手腕的剧痛和下巴的钳制，让她清晰地回忆起昨夜酒吧外的屈辱。

她终于开口，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

“厉总，您有未婚妻了。” 她的目光首首地刺入他眼底，清晰地陈述着这个刚刚被宣判的事实，仿佛在提醒他，也提醒自己，“请自重。我只是您关禁闭的‘犯人’，不敢甩脸色。”

“自重？犯人？” 厉墨霆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眼底的风暴瞬间凝固，化为更深的、令人胆寒的暗色。

捏着她下巴和伤腕的手指猛地收紧，宋且且痛得眼前发黑，几乎晕厥。他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近乎残忍的冷笑，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进宋且且早己鲜血淋漓的心口：

“宋且且，你给我听清楚！就算我有十个未婚妻，就算你被关一辈子禁闭！你也还是我的人！是我厉墨霆养大的东西！你的一切，包括你的人，你的命，都只能是我的！收起你那点可笑的念头和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再敢挑战我的底线，就不只是没收东西关禁闭这么简单！”

这些冰冷的字眼，连同手腕和下颚传来的剧痛，彻底碾碎了宋且且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幻想和尊严。

原来在他眼里，她从来都只是一个“东西”，一个所有物，一个可以随意处置的“犯人”。

巨大的悲恸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更浓烈的血腥味，才没有让那崩溃的呜咽冲出喉咙。

她眼底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黑暗和身体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

厉墨霆看着她眼中彻底熄灭的光，看着她瞬间惨白如纸、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脸，心脏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带来一阵陌生的、尖锐的抽痛。这股陌生的痛感让他更加烦躁暴戾。

他猛地甩开她的下巴和手腕，像是甩开什么肮脏的东西，将她重重推回车门边，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开车！回庄园！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车子在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加速。宋且且蜷缩在冰冷的车门边，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手腕的疼痛和心口的冰冷让她如坠冰窟。

窗外的万家灯火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冰冷的光带。

她紧紧闭上眼，将脸埋进臂弯，无声的泪水混合着唇上的血腥味，浸湿了米白色的衣袖。

那个有周叔、张妈的庄园，此刻在她心中，己经变成了一座华丽冰冷的监狱。